而这几句绵里藏针的话,即便是傅应桢这么刚直的人也招架不住,慌忙作揖道:“在下没有这样想,在下只是一时愚昧,不明细微之处,故而误会了元辅,误会了陛下,风闻言事而已。”
“你倒是风闻言事的好御史,可你知不知道,你一句陛下亲近奸佞,让陛下从此恶了文官,初登大位就留下杖责言官的污名,你一句妖童险些毁了本可以为我大明将来社稷之良臣的神童!”
张居正语气森然地说道。
傅应桢在听张居正说自己陷君父于不义时,还是感到有些惭愧,他也的确后悔自己只顾着喷皇帝任何子安为天子伴读这事而忘了在伦理上仅次于天地的君父名声,但听张居正还坚持说何子安将来会成为大明社稷之良臣时,他还是有些不服气。
毕竟凭什么自己这么清正廉明敢于直言,都没得到你元辅的看重,而一个何子安,不过一儒童而已,却得你如此看重。
“元辅为何就一定认为何子安将来就一定会是社稷良臣?”
傅应桢不服气地问了一句。
何子安见此颇觉得好笑,他倒没想到傅应桢会嫉妒自己。
但何子安想来也觉得正常,普通文人要想成为天子身边的人,不但要寒窗十载考中进士,还得要殿试成绩与翰林庶吉士馆选成绩好,然后还得运气好被选入东宫或被任命为经筵讲官,可谓是层层关卡,过五关斩六将,而自己一介儒童,无功名无门第,骤然成为天子伴读的确会让人不服和嫉妒。
毕竟即便是宦官要想成为天子身边的人也得经过一个内书堂。
“因为陛下将是有为之君,何子安必定会由陛下练成有为之臣,其次,何子安的学问本就卓越,由其文章诗词可以看出此人品性端正!”
张居正已从自己女儿张素仪那里知道了何子安在书院里写的时文,他不得不承认何子安的确与当年的自己一样天资聪颖,甚至比自己还要厉害,这让他越发觉得何子安就是将来的自己,尤其是在看见书房的那一幅出自何子安之口的对联时。
“何子安,傅御史不信你的学问,老夫现在出一题,你再破题给他看看。”
张居正说着就道:“皆雅言也叶公!”
何子安此时则站起来说道:“元辅,现在傅应桢正接受我的改造,他是我的学生,我是他的老师,我没必要给他证明我的学问。”
傅应桢看了何子安一眼,他觉得何子安可能是做不出这道题来。
因为他一听就知道这道题是截答题,其中,“皆雅言也”出自《论语》述尔第十五章,“叶公”出自《论语》述尔第十六章,本来是不同章节的字句硬凑起了一句话,没有逻辑也没有含义,要想由此破题简直不可谓不难。
但很多时候,也要这样才能考出一个人的学问才智来。
张居正这样做也不是要为难何子安,他是看了何子安的文章后相信何子安有这能力,才要何子安证明给傅应桢看的,好让这个冥顽不化的傅应桢心服口服。
而傅应桢则以为何子安不会,只对何子安说道:“何公子,我傅应桢只为敬有学问之人为师,你若真能破此题,傅应桢可以认你为师,以后只称你为老师。”
“你以为我还真想有你这学生,你不认也罢!反正又不是我抗旨。”
何子安说了一句。
“你!”
傅应桢颇为恼怒,临了只道:“我看你是做不出来吧。”
“何子安!你才智是有,却也顽劣异常,在书院做菜,还装腔作势和酒楼老板谈生意,现在又这样,你若不改改你这脾性,其他文官容不了你,本官以后也容不了你!这题你现在就破出来,本官作个见证,如果你真能破这题,傅应桢以后就是你学生!”
张居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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