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自投罗网
易寨,位与于濉河与运河的交叉路。
有一座角楼,那座角楼建得又高又陡,最顶层立柱加顶、四壁透空,一座油灯大如铁锅,三股子粗如婴儿手臂的灯芯同样点燃,远远望去,明亮恰如围拢屋角楼上又悬起一轮明月。
角楼下面,是一幢两层的木楼,上挂着一个匾额集云堂。
正中大堂,有一张书案。
书案后方的墙上,挂着一副飞白草书,其文曰:“云之集也,而后霖生,润之四海,泽被苍生。
这里正是易寨平时议事的地方,此时的大堂上,灯光通明,如若白昼,易寨的六个当家、十三名长老,都坐在一起。
整个大堂中,众人全部都屏声敛息,一股如同实质的绝望气息弥漫开来。
现在易寨的大当家苏凤生死未卜,二当家曹敬宗自然而然的成了易寨之首。
曹敬宗哭丧着脸道:“大家伙都说说,咱们下一步怎么走!”
六当家秦明毫不犹豫的道:“招集兄弟,杀周异同,为大当家报仇!”
大业十二年,杨恭仁担任隋朝河南道讨捕盗贼大使,杨恭仁率领的隋朝大军为自称迦楼罗王的朱璨所败,周异同为掩护杨恭仁撤退,身中数箭,跌落通济渠内,为当时船夫的秦明所救。
按说,秦明对周异同有活命之恩,可是周异同却恩将仇报,不仅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反而在自己的婚宴上对易寨大当家大打出手。
出手中创大当家苏凤,打死易寨少主苏建武,这个仇不能不报。
秦明话音刚刚落,四当家齐国远说道:“那个周异同到底是什么来头,他身边的十几个人,可都是硬茬子,当时咱们也不是不想把他留下,只是……”
秦明愤愤的道:“不就是杨恭仁身边的一条狗吗!”
接着,秦明将如何意外救下在运河里漂浮的周异同,又如何把周异同养好伤的事娓娓道来。
等秦明说完,曹敬宗皱起眉头道:“这么说,他是弘农杨氏的人?”
秦明不悦道:“曹二哥,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大当家的仇就不报了?”
“周异同势必要杀,但绝不是现在!”五当家沈横江沉吟道:“眼下时机不妥,不能再让弟兄们白白牺牲了。”
周异同毕竟是观国公、雍州牧、左光禄大夫杨恭仁的门下,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周异同虽然无官无职,可是弘农杨氏可不是他们这群泥腿子可以招惹的。
杨恭仁随手伸出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像捏蚂蚁一样捏死他们。易寨一千多号人,加上老弱妇孺三四千人,全靠朝廷的漕运生活,一旦把易寨的活计给断了,他们只有喝西北风了。
更何况,周异同身为杨恭仁的外院管事,平时出入都有数十扈从。
别看弘农杨氏的扈从不着甲胄,真打起来,不见得会输给朝廷的官军。
要想杀他,谈何容易?
沈横江心里又痛又悔又恨,咬着嘴唇说道:“现在最关紧的是要找个安稳的地方,让大当家将伤养好,报仇之事,十年不晚的!”
曹敬宗疑惑的道:“秦兄弟,当时你离的近,那个周异同为何突然出手?”
秦明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们当时在聊什么楚国公府,我当时喝醉了,听不真切,对……就是楚国公府!”
曹敬宗一脸绝望道:“又是弘农杨氏?看来,天要亡我等!”
沈横江一拍大腿道:“为今之计,只有把大当家送走了!”
“送走?为什么要送走?”秦明指着沈横江吼道:“姓沈的,你是什么意思?当初你他娘的船沉了,赔不起货,倾家荡产,就差抹脖子了,是谁救的你?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说得就是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秦明性急如火,唾沫星子喷到沈横江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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