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于阶醉醺醺的说道。
说完还自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脑袋晃着,醉眼惺忪地看着杨信……
“九边不是产不出粮食。
大同,宣府,辽东哪里产不出粮食?
以辽东为例,知道开中时候辽东粮价多少吗?
一钱,一钱银子一石,朝廷规定金花银每两折米四石,但如今已经涨到四两一石的辽东,一钱银子一石米,比朝廷税银定价还低。
这就是打不出粮食的九边?
打不出粮食能低到一钱银子一石米?
这是正统五年的辽东米价,都是有据可查的,这就是打不出粮食?辽东自汉朝就是繁华之地,高句丽,契丹无不以辽东立国,就连辽东边墙之外尚有渤海国称雄一时,若打不出粮食他们难道吃土。
但为何如今就变成打不出粮食了呢?
他们的粮食足不了,他们的粮食足了粮价如何涨?你以为那些粮商后面都是什么人?我之前说了,九边每年的军饷是块肥肉,而且还是大明最大的一块,每年一千多万两,并不只是我之前说的那些从中捞,包括其他那些达官贵人全都从中捞。他们不管军务,不能去克扣贪墨军饷,但他们可以通过粮价盐价等等贸易来分,米价同样是其中最重要手段,米价高才能赚大钱。就算丰年他们也得让米价高,无非就是把九边的粮食卖给蒙古人,甚至还有卖给建奴的,别以为那些商人不会通敌,晋商就靠通敌发家。他们把粮食偷偷卖给敌人,于是粮食不够米价又涨了上去,那些吃这碗饭的又可以赚大钱。
咱们说实话。
朝廷每年在九边花的银子并不少,九边士卒的军饷其实也不低,大明朝的制度其实是好的,皇上不会想要九边糜烂,这江山可是皇上的,但是……”
陈于阶趴在杨信肩头,喷着酒气呵呵傻笑着。
他明显是喝多了,要不然这种话是不会往外说的,很显然以后要是想从他嘴里套一些东西,把他灌醉应该是最好办法,这种平日一本正经的人一旦喝醉往往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就是中间这段全烂了,从朝廷到地方,从文臣到武将,从勋贵到士绅统统全烂了!”
他拍着杨信肩膀,摇摇晃晃地挥舞着另一只手说道。
“那如何解决?”
杨信面色不变地问道。
曹文诏倒是略显尴尬,很显然这个人并不仅仅是猛将。
“解决?解决不了!
有办法也解决不了,咱们大明很多事,不是想做,知道如何做,就能真得做成的,以天津种稻为例,那里能种稻,而且也种成了,甚至根据估算仅仅将天津一带荒地开垦出来,就能让京师不用江南漕粮。但却不能开垦,因为北直隶的士绅全都反对,他们害怕一旦这样,到时候天津产量不够,就会向他们加税来补充缺口,他们一起反对,最终陛下也无可奈何。
九边的事也一样。
朝廷给士卒加多少饷都没用!
那根本就不是银子的事,一个月一两半在宣府买不了五斗米,那加到三两就能买得起一石米了?异想天开,你们军饷一个月加到三两,我可以保证,今天加明天米价就得翻翻,说不定你们连五斗都买不到,辽东米价最高的嘉靖三十八年八两银子一石,你们觉得宣府四两很多吗?
你们根本不明白九边是什么?
是大明的屏障,御敌的长城吗?
不是,九边只是满朝文武和富商大贾们的钱箱,皇上从全国收税把钱箱装满,他们从里面拿走揣到自己的口袋,剩下点渣子维持着别让这个钱箱坏了就行。
朝廷真打不过建奴吗?
笑话,戚武毅的兵法在那里,戚家军还没死绝,那些跟着戚武毅的老兵一大堆活着的,照着做就行,九边员额八十六万,实际五十九万,五十九万戚家军,灭建奴犹如按死一只蚂蚁!
可灭了建奴,这钱箱也没了!
朝廷的衮衮诸公们都不傻,建奴算不了什么,他们都很清楚,建奴不过是疥癣之疾,可有这疥癣之疾,才能让皇上把银子不断投入辽东,投入这个钱箱让所有吃这个的伸手去拿,没了建奴就没了钱箱,没了钱箱那又去哪儿拿银子?所以建奴不会剿灭的,甚至还会继续做大,辽东的官军数量还得增加,投入那里的军费还得增加,甚至为此加税于民,让这个钱袋子越做越大,越做越大,砰,撑碎了!”
陈于阶猛然仰面朝天,张开双臂……
“我觉得他喝醉了!”
杨信一脸严肃地说道。
“在下也觉得陈公子喝多了,都说胡话了!”
曹文诏深有同感地说。
杨信迅速掏出陈于阶的钱包,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张银票,直接塞进旁边俏佳人的胸口,后者惊叫一声,随即眉开眼笑起来
(感谢书友青YY柠,岁月悠悠岁月,白衣小探花,晋安明月,林灵素2018,驰风的人,琪祥芳,骆路过,我是草泥玛,尤文图斯的球迷等人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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