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信,河间府任丘县高城乡民,这个可否解释一下,为何连名字都能恰好对的上?”
杨信好奇地看着面前这张纸。
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明确,河间府任丘县高城乡河口社邓河口村的一名村民,还有三间草房呢,原配染疫病而死,目前光棍一条。实际上他这时候已经随他前妻长眠地下,不过在地方官绅的无声操作下,他这个死人又从坟里爬出来,并且因为神仙的不负责任,完全失去了过去记忆。但是他的家乡父老没忘记他,还清楚记得他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包括他当年为埋葬父母借的一堆高利贷,利滚利加起来大概五十两银子……
这是这个身份的售价。
总之黄镇用五十两银子,替他彻底解决了身份问题。
绝对的真实可信。
就是这时候任丘县令派人去打听也绝对没问题,那里所有乡亲都会替他作证,当地保甲长同样也会拿出所有具备法律效力的文件,证实这个给万岁爷献宝的人,就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四。
不得不说这些穷山恶水的刁民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但这名字就诡异了。
“你因为家贫生计艰难,去年又认了本社一个快死老光棍为父,后者出钱给你安葬亡妻,你替他披麻戴孝送终,按照规矩你得跟他姓,而他姓杨故此你也就姓杨。至于名字就不值一提,你过去叫杨四,但到京城结交贵人总不能继续叫这个,故此本社王乡绅亲自为你起名杨信,这样你就可以用这个名字了。这个你放心,全都是有据可查的,王乡绅与我也是多年的交情,这点小事还是很容易,更何况无论你如今得罪多少人,总归是见过万岁爷的,这就是乡里也都跟着增光不少的。”
黄镇说道。
也就是说那个王乡绅其实是他同伙专门负责给他销赃的。
贩私盐必须得勾结地方士绅。
明朝的盐业体系是官府控制下的灶户生产,盐商贩运,由地方的里甲负责销售,实际过去是按需分配,盐商把盐运过去,由里甲根据人口分到各家各户,后者直接掏钱就行,至于盐价由官府定价。
不能自己定价,也不能跨区域销售。
朱元璋这个人还是比较喜欢计划经济的。
而现在理论上也是官府定价,不过实际上是盐商和地方卖盐的土商,在官府监督下,坐到一起商议价格,至于那些土商就是地方士绅了,盐商把盐运过去再和他们议定价格卖给他们,他们负责卖给老百姓。包括私盐也不能绕开他们,他们才是地方的控制者,实际上这些士绅才是私盐的主力,因为官盐留给他们的价格空间太少,他们卖私盐赚的更多。
这样看来私盐也未必让老百姓真能享受到廉价的食盐,实际上更多是肥了地方士绅和贩私盐的。
然后国家损失惨重。
甚至这时候官盐都有滞销了,包括盐商也贩私盐,反正他们一样是要卖给这些土商,可怜的大明皇帝眼看着扬州盐商坐拥三千万资本,每年利润上千万,就拿几十万两银子来打发他……
呃,这关杨信屁事!
“想不到我也是个情种啊!”
杨信对自己卖身安葬亡妻的伟大行为感叹了一句。
旁边黄英一脸无语。
“你真想去辽东?”
黄镇说道。
“不去还能怎样?”
杨信说道。
“一走了之而已,只要出了这京城就没人拿你怎么样,从三角淀到白洋淀广袤几百里水网,究竟有多少该砍头的恐怕只有天知道,更何况还有茫茫太行山,咱们大明朝城里面才是官府的,城外边就天大地大了!”
黄镇说道。
很显然这就是刁民的典范了。
他丝毫没把什么法律当回事,而事实也的确如此,经历上次天津的事情,杨信如今也明白了,大明朝别说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就是天津这样离京城两百里的地方,都已经不是法律能真正覆盖的了。如果像黄镇所说跑路然后去三角淀一带水网,或者去太行山区,那真是可以逍遥快活,直接把王法当臭狗屎的。
“但我能让她弟弟拜在方阁老的大哥门下为弟子呢?”
杨信指着黄英说。
黄镇那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那咱们就去辽东走一趟,我也是快五十的人了,好歹祖上也是跟着太祖皇帝驱逐鞑虏的,也算精忠报国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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