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时其他几个锦衣卫手中鞭子纷纷抽落。
青虫们直接炸了窝。
狭窄的桥面上所有青虫都拥挤惊叫着,有怒斥锦衣卫,甚至试图上前把许显纯揪下马的,有见势不妙掉头逃跑的,还有挨了鞭子在那里撕心裂肺尖叫的,甚至还有人无路可去干脆翻到护栏外的,不过他们紧接着就掉到桥下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河水。桥面上锦衣卫依然在抡着鞭子抽,还的干脆用带鞘的刀砸,他们恍如驱赶羊群的饿狼般,转眼把青虫们砸回西岸。
甚至还有五个青虫没来得及跑开,直接被躲闪不及的马踩在了下面。
这也是难免的,毕竟就才六七米宽的小桥,那么多人拥挤在上面,踩着几个毫不稀罕。
退出桥面的青虫,瞬间在那五个青虫的惨叫声中做鸟兽散。
杨信昂然过桥。
然后他转头看着路边的汪文言。
“你可曾想过如何收场?”
汪文言冷笑道。
“收场?汪兄,你要明白,大明朝终究是陛下的,陛下优容士子不是让士子蹬鼻子上脸骑到皇权头上。孔夫子?在咱们大明朝他才是至圣先师,宋朝他只是文宣王。文圣?大明皇帝封他是文圣他才是文圣!”
杨信鄙夷地说道。
紧接着他转头向后面啐了口浓痰。
然后和许显纯扬长而去。
后面汪文言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看着前面一片狼藉,这时候那些跑散的青虫重新聚集,这些家伙反而围着他一致指责,指责他意志不坚定临阵退缩。好在汪文言拿出银票说给那些受伤的治伤,并且在东院请大家不醉不归,这些青虫才停止对他的指责……
当然,这就不关杨信的事了。
他和许显纯过了银锭桥,紧接着转向南直奔咸宜坊,然后伴着欢呼声停在了一处宅院门前。
“这是?”
杨信愕然地前面。
九千岁正笑咪咪地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黄英,小草看起来也长高了些,另外还有一个十五六岁少年,应该是黄英的弟弟。
“赐第!”
许显纯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就在同时随着九千岁的喊声,门前的鞭炮点燃,锣鼓敲响,两旁夹道欢迎的百姓一片欢呼,而大门上方杨宅两个大字赫然醒目。杨信下马走过去,先是抱拳向四周致意,然后单独给九千岁行礼,后者紧接着扶起他,随即介绍了一下几个本坊铺的小官和四邻。
杨信和他们一一见礼,以后这就是要经常打交道的。
最后一番混乱的忙碌后才结束这场欢迎仪式,然后随着九千岁进了这座御赐的府邸。
其实也不是什么豪宅。
只是一处带花园的三进宅子,这还是万历给他那个锦衣卫千户准备的赐第,尽管他没接受,但这处赐第万历没收回……
当然,也可能忽略了。
给新任官员分配住宅是必须的,实际上外地籍官员严禁自己在当官地购置任何房产,住处都是朝廷分配,但也可以自己租赁,比如徐光启住的那座其实就是他租的,而他在天津购置的土地是他辞官期间购置的,另外他也从没在天津做官过。
大明朝这个制度还是很好的。
无论多么高的官,哪怕首辅,也不能在京城购买房产。
只能分配或者租。
当然,方从哲不一样。
他本来就是京城的人,他的户籍在本地不受限制。
不过杨信其实也可以自己在京城购置房产,因为万历赐他的是锦衣卫籍,如果他接受的话,那他就是京城的人了。他没接受,作为庶民也能购置,不过就是得先解决户籍,比如说是附籍还是寄籍,这个有多种说法,这些解决不了就只能租。
好在万历没有收回这座赐第,那就什么都解决了。
这座宅子就归他了。
这是杨宅。
可不是杨府啊!
府这个字可不是随便用的,至少也得郡王才行,就是第也不行,正一品才能用第,五品只能用宅,这是从太祖时候就定的制度。
实际上现在早就没人计较了。
但既然是赐的就必须合乎制度。
不仅仅是名称问题,就是房屋的宽度,进深,间数统统都是有标准的,不同品级间数都不一样,房梁都不一样,大门颜色,门前八字影壁,这些统统都是有制度的,敢超出标准那就是逾制。
呃,只是说说而已。
总得来说这座杨宅比九千岁那个强点有限,最多也就是加个小花园,九千岁那个实际上也算逾制了,他连品级都没有,最多也就住三间房的小院子而已,但这时候京城里面不逾制的房子反而没几处。比如方从哲那个五进大宅和门前方府两个大字,没有一个不是逾制的,他最多称方第,他哥哥那座四进宅子也是逾制的。朱元璋用严格的制度限制官员和百姓的奢侈化,无论住宅服装就连酒杯都规定了材质,他梦想着一个一切都明明白白,所有人都按照他设计的蓝图,从此勤俭节约丰衣足食的农耕社会。
但他死后统统成了废纸。
人性终究不是一个人的理想能够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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