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便会胜利?
林亦如此认为,在秋雨倾盆收敛的刹那,他在狭小隐蔽的巷子里面奋力疾驰。身上的痛处在隐隐发作,受到世间混合着尘埃污秽的雨水,落到那些伤口处,短时间无碍,现在却已经发炎,被雨水冲刷得干净如新,透过那些被割成布条的衣衫看到其内的肌肤。
一条条红色的血痕,两边堆积着烂肉。
林亦感受到了死亡的到来,感受到了阴暗的冥界鬼门为他缓缓打开。
他不甘心,所以奋力拔剑怒劈。
剑锋划过虚幻的门,划过周围密集的雨滴,像是打开了崭新的世界。
啪嗒!
手中握着的剑猛颤掉落,渐渐失去了力气,像极了当初他在河北道杀掉的那些流寇,还未来得及寻找到自己逃脱的希望,就极有可能的悄然消失在这条街道,悄然消失在这个人间。
“我若不想死,谁也无法拖着我走!”蜷缩在围墙根上的林亦扶着墙想要爬起来,又是愤愤然怒喝:“去特么的生死有命,我的命,只能我自己做主......”
秋雨撞击着他的凌乱长发,清理着身上飘荡的血腥味。
眼前本是模糊的世界骤然消失,林亦握住的剑狠狠朝面前猛斩,像是触及了某种无法触碰的能量,握住剑柄的手心被反震,本就传递着剧痛的手腕登时啪嗒作响,疼痛使得他的脑海处于清明和昏沉之间,处于两者的中轴线上,若是不加阻止随时都会靠向另外一边。
理智让他忍住了手腕传来的苦痛,以及身上由于发炎而痛不欲生的伤痕。
“跟我走吧!”
这是林亦清醒时,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是个沧桑玩味的语调,是个充满沉稳的好奇,是个无谓人间的肯定。
意识潜沉,林亦手中剑落地,砰咚引人。
......
北军中排得上前五的都知兵马使被杀。
盘踞上百年的河北道世家,王家的嫡女婿悄无声息被杀。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足以引发河北道官场的暴烈天灾,预料中应当有无数人要承受这场无声暗杀的结果和怒火才对。
在有些人犹豫是否要前去那座宅院请罪的时候。
他们惊奇的发现,所谓会发生的风暴似乎并未到来,黑冰台出现在杨继新的宅院外面,封锁了整座杨家府院,联动着外面的河北道诸多本该管理这件事的官员都无法进入,更何况那些本不属于这套系统的官员。更加奇怪的是,黑冰台也不允许王家以及北军中的将领进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所有人都想不通的时候,黑冰台那位副丞季知常受邀悄然出现在某处宅院外面。
想着前几日才进入过此处,还没获得什么好脸色。
这才过去多久,居然受邀来此,季知常不由感叹人生际遇非凡。宅院的大门轻轻打开,侧看斜出隐蔽的一条缝隙,来复的脑袋自门内伸出来,眨巴着眼睛盯着手持油纸伞站在雨中的季知常,伸出只手缓缓的朝季知常挥了挥,然后迅速的撇开了自己的身子。
季知常左顾右盼,阴冷的瞳仁扫视着周边。
确定无人跟随,才迅速走入了这座宅院。
院内,正厅!
李立青年纪已然很大,多年的征战生活,使得他身上带着杂七杂八的病症。凡是下雨的时节,膝盖或者背部总会产生刺骨难消的疼痛,像是有着无数道锋利的细针在刺着。所以晋阳初场秋雨落下的时候,这座宅院的房间周围都被安上了很多遮蔽水气的绸布,连着几层才停下。
季知常虽仅仅来过一次,但作为黑冰台最优秀的特使,多年来已经臻至黑冰台副丞的强者,对于周围环境的速记,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论是如何复杂的环境,只需要在他眼睛里面过一遍,就可以做到入目不忘,再是轻车熟路的绘画出来。
多年前,诸国伐秦的那场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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