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天启,方一九时节,雪已是一天紧似一天。原本尚得见些许残败枝叶的地面,如今已然尽数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
茫茫雪野中,自一处雪窝子里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有如冬日外出寻食的小兽,漆黑灵动的双眼四下一张望,见一切安好,这才手脚并用地拨开了积雪钻了出来。
看眉目,正是沈清。
自那日出了岩隙下得山来,不知是否因此转了运道。沈清这一路也算安稳,再未曾碰到如前些日子所见的狼群。
因不再畏惧寒冷,此番前行比起才出青石镇那会子不可同日而语,脚程迅捷了何止数倍。虽依旧弄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距离关中尚有多远。不过只需寻到一两户人家,想必是能问明路径的。
沈清伸手摸了摸肚子,颇为无奈地皱起了小脸。腹中叽里咕噜作响,五脏庙又开始闹腾了。
许是野薯吃多了的缘故,短短几日,自个儿这饭量不断见涨,相较十数日前能吃了许多。该有四五斤重的野薯换做往日,烤熟一个怎地也够吃上三日。如今却是勉强管得了一日两餐。
沈清大大伸了个懒腰,寻了个地方清理了腹中存货。这才反身钻回雪窝子中,取出了盛放爷爷骨灰的包裹,小心负在背上。眼瞅着茫茫四野,原地转了一圈辨明方向。
记得六叔曾说起,日头东升西落,面朝东方,右首通南。
自个儿依照这法儿行走,算上昨儿已是第九日。却依旧未曾碰上一户人家。非但如此,眼下积雪太厚,就连野薯也不好寻了。前日运气还好,寻到了一个大的,节省着吃了两日。却不知今儿这一顿却又到何时才有着落。
沈清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高一脚低一脚,用柴枝探着路,小心翼翼在雪地中蹚行。前日方才没到大腿的雪,今儿醒来已然齐腰深。
茫茫雪地,但见他一道小小的身影蹒跚而行。四周飞禽走兽全无,整个世界银装素裹道不尽的苍白,说不出个孤寂。
眼见天光偏正。呼呼声响,风催雪紧。沈清从棉袄下取出葫芦,喝了一口用体温暖开的雪水,润了润风干的嘴唇。
凉水下肚,腹中却是越饥饿了。
正当他感到乏力头昏眼花之际。突然!自呼啸的北风中隐隐传来一声声金铁交击的叮当脆响!间或还有人声呼喝,马匹嘶鸣。
沈清脸上猛然一怔,随即眼底泛起一丝惊喜!
一个人孤行多日,终于闻到了人声!
沈清用手粘起僵硬的衣袖,擦了擦微湿的眼角。循着动静传来的方向,连路也顾不得探了,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发足狂奔。
这一跑,他奋尽了全身力道。这一刻,他忘记了腹中的饥饿!
只因有人便能为他指明方向,去往关中有望了!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他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为止。
迎着簌簌风雪,远远只见前方雪原之上,约四五十人刀来剑往战做了一团,正杀的人仰马翻!
耳畔听到的声音正是来自那里!
沈清身体一僵!急急忙忙住了脚,这一下收得狠了,身形站立不稳,脚下一个拌蒜,噗一声,趴倒在了雪地之上。
在青石沟子也有客官因口角不合拔刀相向说打便打。可从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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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般“大场面”数十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血淋异常!
沈清小脸发绿。心中乍见人烟的惊喜早已被惊恐和好奇所替代。就着摔倒的地方缩了缩身子。
他娘老子的!大白天打的如此热闹却是为了哪般?六叔说过的,观架是非多。可千万莫要发现小爷我才好!
厮杀的双方均身穿绒毛外翻的皮袄,棉裤绑腿,一副练家子武者装扮。乍一看分不清哪边是哪边。
远远凝注了片刻,沈清这才看仔细。
一方腰间扎着手巴掌宽的黑色腰带。领口系着红绸,衣着甚是齐整。就连手中兵刃也清一色使的半人高的长刀。人数依稀不足十人。
另一方则较为散乱,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却胜在人多。将领子系红巾的团团围住厮杀。
领子系了红巾的人数虽不到对方三成,却个个身手了得,往往一人要同时力战数人。
围攻的这帮人不时就被砍倒一个,地面趟的大多是他们的尸体。
“托线孙爪子榜杠!瓢把子抬手喽!”
眼见身边傍当又有两人倒下,人群中突然有人扯开嗓子高声叫唤,口音颇为怪异!沈清虽听不明白他叫唤的是甚,却也知道八成是打不过叫帮手的意思。
听来往的客官说起,但凡马匪强盗大多说切口黑话。他喊的这话莫非就是切口?娘老子的!围攻的这群都是贼人!
沈清正寻思间。
远远只闻一声长啸横空响起!目力所及之处,但见一个黑点在雪原上不停晃动。由小变大眨眼便到了近前!
沈清凝目细看,忍不住激灵灵自心底打了个寒颤!
来的是一名身高体壮的虬髯大汉,脸上一道刀疤自额头曳到了下颌,即便离得远也一眼望得分明,模样甚是凶恶!右手到提着一柄九耳八环大砍刀,刀刃上血渍未干!左手揪着发髻提得却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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