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沈之星未眠,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些人口中的七羽。散发着阴绿色的光芒,笼罩着夜里熟睡的秦艽。
七羽并没有任何的杀伤力,沈之星在它身旁躺了一夜,完好无损。他愈发确定,那些人的话,不过都是些自以为是的胡话。
第二天一早,晨风都还在睡,秦艽便醒了。可沈之星比她醒得更早,瞪着一双勾人的眼睛,赤|裸|裸地望着她。
秦艽把头埋进被子里,像只鹌鹑一样,沈之星怎么拔都拔不出来。然后就听见沈之星温软又缱绻的声音说:“阿艽,我娶你好不好?”
沈之星觉得自己很蠢。他想要保护秦艽,他以为只有秦艽永永远远成为他的人,待在他身边,才叫保护。他被喜悦冲昏了头,甚至以为是自己的以性命相要挟让他爹动了恻隐之心,接纳秦艽,成就一段姻缘。
没想到只是一个局。
成亲那日的秦艽很美,穿着大红色的嫁衣,美得令人心碎。她被四方法器镇魂之时的破碎感,几乎将沈之星整个人都要撕碎了。
不知道谁往他手中塞了把匕首,他握着那把匕首,跟疯了一样想要救人。可沈大公子一没力气,二没功法,怎么可能救得了人。
塞给他匕首的人,便是秦艽的大师兄。大师兄惧于秦艽,不敢贸然动手,将琅琊匕交予了沈大公子。沈老爷子威严的声音在沈之星身后响起:“星儿!剜下她的七羽,为天下道人做个表率!你便还是沈家的大公子,沈家便也还是众道之首的沈家!”
沈之星听得很模糊,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失聪失明。秦艽太疼了,自他认识秦艽以来,他从未见过本事一流的秦艽疼得泪如雨下,青筋腾起。他也疼,他快要疼疯了。
他生来金贵,从来自诩琅琊才子,风流翩然,此刻他却无比憎恨自己,他沈之星哪怕是个农夫,腕力强劲,如今都能扑上去,哪怕为秦艽稍作抵挡呢!可他放下刀,进不了阵笼,拿起刀,抵抗不了那刀上要嗜血的咒法。他进退两难。
他终于是什么都没做到。眼睁睁看着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断了气。
那些人冷漠地说,怎么就死了,七羽得趁她活着剜啊。
于是一群人冲上去,没有了任何礼法道义,扒掉秦艽的嫁衣,用琅琊匕剜开她洁白的后背。那群人里,为首的,便是他敬了二十年的父亲。
沈家大公子一夜之间便疯了。整个琅琊县城,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可沈家却蒸蒸日上,在叛军中占了一席之地。
天下大变之时,沈家预备从琅琊搬往都城,成为最新的权贵,琅琊县由县令到平民百姓,铺排了一路,预备送行。秦艽的大师兄,被秦老爷子收在门下,做了琅琊仙门之首。仙羽山他早已不再放在眼里。
可临行前那一晚,沈家忽然起了大火。
沈家宅院深大,那火烧了三天三夜。琅琊县令派了几队兵马去救,火却死活扑不灭。
沈家嫡系,除了出门在外的二公子沈之炎,全因那场大火而丧命。
后来,过了很久,沈家那片宅院都寸草不生,黑秃秃一片。
再后来,琅琊人之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某一晚,一名风采珏然的道士哥儿路过沈家老宅,在那里驻足良久,打更的路过,差点以为是沈家人的鬼魂,吓得屁滚尿流。可那道士哥儿眉目清晰,又生得一副好面孔,看着一点都不像鬼。那一晚过后,寸草不生的沈家老宅,忽然就开始长草,枯死的树也逢春发芽。
那打更的夜晚吓了一遭,病了几日,好了后,也有些浑浑噩噩,逢人就说,那晚打更,遇着了沈大公子。
没人信他的话。可沈家老宅前,自那时起,日日点香,鲜花供奉,没见着人,但从未间断。这供奉了摆了多久,连琅琊本地年纪最长的耆老,都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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