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小静所读的中学门口等待时，许多她的同龄人经过我眼前。我有时在想，他们会不会是小静朋友，有些甚至还会暗恋小静呢。同龄的男孩三五成群，买一些零食或共享最新一期漫画杂志就心满意足，他们还讨论着谁被罚留堂的事情。在我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旦载入那个年纪的脑袋中，什么事都变得相当重要。他们连接吻这话题都会谈得眉飞色舞，如果性……
我立马打消念头，望向校门口。
有次放学回家的路上，小静跟我说班上有一男孩得罪了初三的“老大”，后者扬言要对方断手。我听后扑哧笑了，她说得郑重其事的模样，似乎整个世界也因此天昏地暗。我说我打包票，那男孩没事的。果不其然，后来她说那“老大”只是先礼后兵下不为例。
还有次，她说学校里有些女生躲在卫生间抽烟，男生则躲在卫生间靠门口的方位，抽那种电子烟。我本能地问她有没有抽烟，她说没。我无法节制地讲了一大段话，概是别学坏、要把自己的学业完成云云。
纵使如此，我最难阻挡的是她玩游戏。她说打游戏是过渡时间的方法之一。我无法要求她百分百精力致于学业和绘画，毕竟她只有十二岁。那时她嘟哝：“等我技术好了虐死班上的男生。”听她那样说，我心里空空的，她补充道：“男生不都希望有个妹子陪自己打游戏么。”
原来在某段时光，男生能打游戏也可当作把妹的筹码。
（三）
不知什么原因，小静突变了。
时常在公交车上、吃饭时、睡前，我收到她的信息，一道数学题。每当那时我就即刻运算，拿身边的草稿纸或别的什么记录一下，整理完再发给她，然后对自己说，小静又有一点儿进步了。
为了谁呢？不知道。在一起大半年了，我不再每周三都去等待，也不愿每个周六日都付诸初中一年级数学题，就像我的同学那样，我也兼职、社团活动、四处走走，做点对未来有意义的事。
对未来，有意义的事。
小静说如今她每周六日都会去妈那边住，但没告诉我那边的地址。我只知晓她住的这边，叫小北站。
有些时候，即使小静说周六日空余，我依然不主动邀请去图书馆了，因为这头的我在做兼职，忙学业，参加社团活动，和生疏的同学讨论论题。始终觉得和小静在一起的日子很微妙，却那么一触即碎，还是回到原来的圈子相对正常吧。
只是，我们在互联网聊天时，情感如往。
“如果我没钱，小静会不会和我分手？”我无厘头地问道。
“我爸妈有钱就可以嗯。”她秒回。
“如果我不教你做作业呢，分手？”
“上网抄嗯。”
“我剃光头呢？”
“分手嗯。”
这一刻，我知道她一定在笑，而且笑得很开心。
某夜，她贸贸然说道：“我以后说不定去日本读书呢。”
“什么时候？”
“说不定。”
“你不喜欢中国教育我知道。”我眼眶一热，“但你不能就此选择逃避，你了解真实的日本？”
“我看过中国大学生在日本留学的日常录像，而且我妈的男朋友在日本有地方住。”
〵“如果所有青少年都像你这样逃，中国还有希望吗？”我很想很想打消她的念头。
“我不知道，说不定。”
没有讨论下去。后来我明晓小静最近发奋图强的缘故了。每当我留意到短信中的数学题时，我很害怕，我看到眼前这位少女终有一天长大了，撕破这层脆弱的恋情，离去。
而我，从那个夜晚起，永远无法把小静放进我未知的国度。
（四）
雨季初歇。周三下午没课，我乘坐地铁来到小北站，却并非去中学门口。没有什么重要事情，来走走罢了。以前和小静经过这里时，仿佛两边都是虚构的，看都懒的看，现在我惊奇地发现，它们每一个缺口，都有通往其他地方的可能。当初这条街道已给我艳阳照耀下的情景，换季后，又给我一番雨过未过的依恋景象。
我忽然想起某个夜晚，和小静散步到很远的未知的地方，那里许多店铺都打烊了，漫长的道路上偶尔疾车来往，我们向延伸的前方走了许久许久，她紧紧牵着我，问我会不会去到另一个世界。
我问她怕不怕，她说不怕，一副不管我好坏、不顾夜深浅的样子。
“我猜你家往这边走？正北？”我比划道。
“不是，是小北！”
我们笑了笑，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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