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随风闻言慌了手脚,脑子里一团浆糊,哪里还有心思琢磨其他,倒是想编扯一二瞎话糊弄过去,可偏偏这小子从小打到便不知谎话为何物,尤其是对有救命之恩,如同生身之父的叶藏,更是老实巴交,问一答十。不想如今却眼神躲闪,支吾不言。
原是他担心如实禀告,便会叫师父失望担心,又要劳费神思。可若不如实相告,支吾半天,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白白叫人哂笑。
斟酌再三,左右无言,忽闻叶藏一声轻咳,以为师父不悦,将要责罚,牙一咬,眼一闭,倒是横了心,直截了当的跪在叶藏身前,咣咣咣砸下三个响头,复又狰狞着脸,紧闭着眼,抱拳请罪道:“徒儿不孝,辜负师父重托,未能寻回《广武遗志》,还请师父责罚!”
他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反叫毫无准备的叶藏颇为惊诧,瞠目结舌,僵在原地,许久未有反应。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缓步上前,将那莫随风扶起身来,用衣袖轻轻掸去他满身的尘土与膝前的软泥,轻叹一口气,依旧板着一张脸,语气却柔和了许多:“瞧你这狼狈的模样,哪里还有师兄的样子,叫霜儿见了,定要笑你。”
“嘿嘿,师父,你不怪徒儿啦?”莫随风极为乖巧的缩着脖子,挠了挠后脑,又露出那标致的憨笑,小心翼翼的问道。叶藏却轻哼一声,摇着头说道:“你们师兄妹二人,实在是不叫人放心。去罢,去洗个干净,换身衣裳,晚些时辰再来找为师,有话吩咐与你。”
得了宽恕与允诺,莫随风如获至宝,大为惊喜,急忙俯身作揖拜礼,谢过师父大恩后,便匆匆离去,往自己卧房赶。叶藏目送那憨傻徒弟远去,满目含笑,轻啧一生,又自嘲似的摇了摇头。
叶居霜与莫随风相继回到桃花峪,回到叶藏身旁,也叫他落下一桩心事,不必在强逼着自己忙碌起来。与其说是并没有对这次行动失望,倒不如说是本身就不曾抱有多大希望。《广武遗志》已然隐没江湖近百年,贸然寻找,不过是大海捞针,无迹可寻,哪怕已然将范围缩小至宣明府,时过境迁,只怕早已不可靠。
叶藏根本没能料到,这风雨飘摇的大姜真能在他这一代横遭变故。之所以派他二人出谷寻找,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权作宽慰,以免辜负了祖宗重托,玷污了先烈英名。但此时的叶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屹立江湖,俯视群杰的武林之巅,面对如今的困境,叶藏也是有心无力,回天乏术,故而只将希望寄托在虚幻的传说之中。
寻常人若是有缘,苦寻三五载,或能有一二线索,但若是无缘,哪怕踏破铁鞋,穷尽一生,也不过是徒劳一场,白费气力。
故而这次叶居霜与莫随风无功而返,空手而归,倒也在他意料之中。但两人能平安而归,已是叶藏最大的期盼,自然是松了口气。他本打算,若是寻个八九十载仍无下落,想来那是的姜国要么安然无恙,不再需要。要么早已覆灭,王朝更迭,倒也平常。若是真到了那时,后来者已然根深蒂固,那即便能寻见《广武遗志》,只怕也作了无用之卷。
他并不相信,区区一本书,能有传说中那般神乎奇技。说不定只是百姓们为了作为茶余饭后谈资的故事更精彩些,胡乱编纂,添油加醋,反被祖宗当了真。按照最坏的打算,叶藏本欲在那一日,于祖宗灵牌前,自裁谢罪。
但如今,虽未能在短期内寻得那《广武遗志》,却似乎还有一线希望。
而这希望,便系在此来路不明的男子身上。
正沉思见,忽见那转角处转出一女子,定睛细看,原是叶居霜。叶藏又开怀笑道:“怎的,将那马儿栓好了?那马倒是个烈性子,他人驯不得,为何偏偏能听你的话?”见爹爹打趣,叶居霜蹦蹦跳跳的来到他跟前,两手勾在身后,瘪着嘴说道:“那马儿颇有灵性,说不定乃是与我有缘呢?”
叶藏闻言抚掌大笑,抖了抖衣袖,摇着手指说道:“你师兄方才也平安回来,爹爹已然吩咐家人做了些你二人爱吃的菜,今晚为你们好好接风洗尘,如何?”叶居霜甚是欢喜,倒不是因为接风洗尘之事,而是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关爱,自然感动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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