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端午很像端午,就算是遇上割麦子,端午也不会被忽视,如果恰巧麦子没有熟,那端午就更像端午了。
从前的端午是没有粽子的,原因是没有米,我们吃了一辈子的面食,从来不知道还有米的存在,就更不要说是包粽子的糯米了,米很金贵。后来有了电视才知道米饭很好吃,再后来有人开始了南米北运,这真是个聪明的做法,一车车大米被毛驴或者是骡子拉到了村子里,那可真是一件大事,因为没有钱,买是不可能的,只能用麦子换,我们的麦子同样很金贵,粒粒都是汗水泡出来的,换米的南方人会报出兑换的斤两,通常一斤三两麦子换一斤米,大米成色与出饭不出饭,直接影响兑换的斤两,农民伯伯们用树枝在地上画呀画,说还可以不算贵可以换。于是大伙纷纷回家扛麦子,气魄大的能换几百斤,最不济也会换几十斤。孩子们高兴啊:有米饭吃喽,有米饭吃喽!但还是没有粽子,因为没有糯米可以换。
从前的端午没有粽子也精彩,头天晚上母亲就会告诫我们;明天要早点起床,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去捉癞蛤蟆。这是一件光荣而神圣的任务,小伙伴门会半宿睡不着觉,结果太阳升老高了才想起癞蛤蟆,急急起床后发现屋檐下早已挂了个肥而硕的癞蛤蟆.那个后悔啊,不断的质问家里人:你怎么不叫我起床,你怎么不叫我起床?有幸没用睡过头的孩子就不一样了,为了能独自完成任务,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弟弟或者妹妹叫醒了,免得把大的癞蛤蟆都吓跑了。也有结伴而行的,反正人多好办事,可以四面围追堵抓。癞蛤蟆最多的地方是露天厕所里,大茅缸四周全是突突突乱窜的蛤蟆,挑一只最大的扑下去,一把按住,癞蛤蟆跑不快,一下子就能按住,抓住后就提着它的后腿抖一抖,目的是把它的尿给抖下来。
提到家后,母亲早已准备好了七粒绿豆,我们把癞蛤蟆的嘴一扳把绿豆放在里面,然后弄个绳子把它的后腿系上,吊在屋檐下风干。据说那七粒绿豆从此以后就神奇了,可以治很多病。至于为什么要在太阳升起的地方之前抓癞蛤蟆就不知道了,有句话叫癞蛤蟆躲端午躲一时是一时,说的就是这个。
从前的端午节要给小点的孩子扎耍线,手腕脚腕都要扎,那七彩的丝线是提前几天就赶集买好的,真是好看的不行。也有日子过得紧巴的人家,是不买丝线的,用些红的绿的蓝的头绳,也一样好看,一般五岁以下的孩子才有此殊荣。天不亮,做母亲的就会把好看的丝线剪好,挽着孩子的手腕脚腕,打个死结,留下大约两厘米的流苏作为装饰。于是孩子们的整个端午节都耀眼了。
这些系在孩子们手腕脚腕上的线,要等到端午节后的第一场雨而且是大雨后方可剪下丢在雨水里,传说这些线可以变成龙飞上天,保佑农民们的日子风调雨顺,多么美丽的传说啊。
端午节的早上,每家每户都要插艾草,煮上数量可观的鸡蛋和青皮(鸭蛋),之所以把鸭蛋叫青皮,是因为在我们那儿鸭蛋是不能叫鸭蛋的,只能叫青皮,不然你就有骂人的嫌疑了。
吃鸡蛋是个大节目,不管大人小孩每个人都要吃上两个鸡蛋和个把青皮,传说端午节吃鸡蛋,身上就不会长疖子,这又是一个美好的传说,仿佛一年的鸡蛋都在这一天吃了,好享受啊,孩子们都舍不得一下子吃完,会偷偷收一个在兜里。大人们也不会把鸡蛋让出一个半个来,大人们要干活,干活的人是不能长疖子的,他们对端午节吃鸡蛋不会长疖子的传说深信不疑。
那时的我们,对端午节习俗的敬畏不敢怠慢,一年一年,这些习俗带着神秘,带着希望从古远走来,温暖着渐行渐老的岁月。
今天,在他乡的我,早早准备了彩线给幼女系上,早早煮了鸡蛋和青皮,陪着家人很虔诚地吃着,至于癞蛤蟆,都放生了吧。当然粽子是不可缺少的,因为无论是在哪里,都不再缺少米了。只是觉得现在的端午节再也没有从前那般美好,那般让人神往了。从前的端午节及端午节里的所有神秘的传说,只能留在记忆的长河里慢慢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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