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三个多月过去,时节已近仲秋,天气逐渐转寒。
而陈庭安自从黑龙潭归来,便极少出门,每日除了回应信众祈祷,诛妖伏魔,护一方平安,便是在庙中精心潜修,进境一日千里,只是几乎无人知晓。
偶尔出庙在村中行走,遇人微笑。在一众村民眼中,他仍是那位一身朴素青袍、笑容温和的青年庙祝,只是眉目之间,更显清澈明亮,偶尔一眼,便似要看到了人心深处。
反是梅村,早已与当初模样大相径庭,非但来往信众络绎不绝,更多了许多行商,显得愈发繁华起来,隐隐竟生出几分市集的雏形,倒让梅阿公、九诚公等乐得合不拢嘴。
这日,中秋月圆。陈庭安静坐庙中潜修,窗外月华如水,透过窗棂投入室内,落在阖目端坐的陈庭安身上,留下一行行稀疏的影子,映得他愈发出尘脱俗,风姿俊雅!
“嗯?”一只金色狸猫从幽寂斑驳的屋脊上悄然跃下,钻进窗棂,躺到陈庭安身旁,可不正是已经被陈庭安养得慵懒了许多的球球,再这样美好的良夜,吞饱了足够月华,就着呼啸山林的美梦沉沉睡去。
“日子过的真快啊,一晃便已过去了一年!”陈庭安原本平静的心情,忽然有些起伏起来,轻轻起身下榻,推门而出,来到院中的梨花树下,背负双手,抬头仰望天上的明月。那许多思念,登时便如潮水般涌来,将他的心事片片淹没,最后仅剩一片幽深、静谧的湖泊。
“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陈庭安反复沉吟许久,喟然一叹,拔出潮音,如同一泓秋水,迎着月光起舞起来。
许久,刀光散去,天上的一轮明月,也被轻云遮掩。而那一墙之隔的大河之上,却生出了粼粼波光,一尾又一尾金色的鲤鱼摇摆着尾巴,从波光中跃起,划出一道道金色的弧线,又排着队欢快跃入水中,在河面上漾开一圈又一圈的细密波纹。
“这一刀,便唤作江月吧!”陈庭安收刀入鞘,静立片刻,无声一笑。此前,他借青龙衔刀阵,酝酿出一式刚烈无匹的“天刀·雷迎”,出刀之时,仿佛雷霆呼啸,电光如海。
只是那样的刀势,去得太尽,太过暴烈。而这一式江月,却被他融入了思念和愁肠,就仿佛流照天下的月光,温柔,却能勾动潜伏在离人心底的思绪,化作绕指柔丝。
“君问人间辛苦事,最是离别断人肠。”陈庭安轻声一叹,返身回房,将剑挂在壁上,和衣而睡。稀疏的窗棂下,月光倒映着他柔和秀美的侧脸,细腻得如同蓝田美玉。
陈庭安自在安睡。而这一夜,三千里外的一处大江之中,却是满江喧沸,灯火通明,来往鲤车、云辇络绎不绝,一直排到了不知多远之外,与那天上的星星接在一起,仿佛人间的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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