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宁古屋里的灯还亮着,好像在等人。
关于白府,果然还有事情,是白洛羽不知道的,她虽然从来没问过,可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从出生开始就被幽禁在府中,为什么自己明明是女子,却要一直以男子的身份而活在世上,为什么今日在殿上一提到白家,所有人都那么奇怪,她想知道,自己的爹娘究竟是怎样的人,白府为何会成了今天的样子。
这一切,她能问的,就只有宁古,这个从小将自己带大的女人。
她轻轻的推开门,看见宁古坐在案前,正看着一副展开的画轴。
此时已经是深秋,晚间的天气很冷,外面的风,吹着树上的枯叶,飒飒作响,院子里的蓝丁香树也快秃了。
门一开,岸上的烛影猛烈的晃动起来。
她小心的带上门,走到宁古的面前,跪坐在地:“姑姑,我有话想问。”
十三年,宁古每日都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又每日都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她看了看画轴中的一双人,眼眸中逐渐舒润,在烛光中闪闪发光。
宁古脸上带着欣慰,嘴角轻轻上勾,目光比往日的温柔,她轻用手轻轻的摩挲白洛羽的脸,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洛羽,姑姑今晚有话要对你说!”
宁古将案上的画轴全部展开,画上是一位威武的将军和一位年少俊朗的少年。
宁古将这幅画挂在墙上宁凛的画像旁,面色凝重,语气郑重:“洛羽,跪下,磕头。”
这些年白洛羽脑海中的母亲,已经越来越模糊,画像上英气十足的美人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另一张画上的人,她很陌生。
虽然她不知道画上的两个人是谁,到那时看宁古认真尊敬的样子,白洛羽还是对着画像磕了三个长头。
“画上的人,就是你的祖父白守业和父亲白辂。白府出事后,建西帝下令抄了白家相关的所有东西,不许立牌位,画像全部烧毁,这张画是小姐,就是你的母亲藏在梁上,才偷偷留下来的。”
白洛羽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这幅画,画上的人年长之人一身戎装,留着青须,目光炯炯,年少的人一袭白衣,面容姣姣像个俊俏的书生。
夜风骤起,像突然席卷而来的妖,带着丝丝鸣叫。
宁古两眼微红,语气颤抖的对白洛羽讲起了十三年前的故事。
十四年前,白守业老将军奉建西帝之命,去西南平定匪患,此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出征三月后,建西帝收到的战报中提到,白守业将军出征途中病逝,遗体被匪首抢走,烧毁祭旗,副将带兵全力征讨,最终取得胜利。
建西帝感念白守业将军的为人与功绩,任其子白辂承袭起爵位,并封为忠勇将军,统领全部禁军,负责宫城防卫。
白辂此时已经和宁凛成亲,白宁两家相处慎密,引来朝中很多的猜忌,可是建西帝不为所动,他信任宁相的为人,也相信白守业教出的儿子。
因此,为了建西帝的统治,白辂与宁凛明明知道白守业将军的死有蹊跷,却不得不隐忍不发,只能在背地里默默调查。
终于在一年后,有了些眉目,禁军中的一个‘无名小卒’悄悄告诉白辂,白老将军根本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
据他所说,他同哥哥一起参军,他功夫好,被选入禁军,而他哥哥身手不好,还受了伤,本来是要被裁军的,是白守业将军留他在自己麾下做一名小小的兵士。
据他哥哥回来讲,白守业将军身体硬朗,精神矍铄,根本就没有病,这一点,白辂也十分清楚,在大军出征前的一天,白守业还曾在训练场上将他挑下马。
根本就不可能突然得什么恶疾。
在大军即将发起总攻,剿灭所有匪徒的前一晚,白守业将军突然暴毙前的几个时辰,禁军小兵的哥哥,曾经看到当时的副将进过白守业将军的军帐,两人还大吵一架,两个时辰以后,军中就有人传出白守业将军突发疾病暴毙身亡的消息。
可当时副将决定将死讯秘而不宣,见过老将军尸首的人,屈指可数,而他恰巧负责当夜将军军帐的守卫,在副将到来之前,他曾悄悄进帐中查看过,老将军全身青紫,口鼻流血,就算没有任何医理的人也知道,那死状根本就不是病死,而是中毒而死。
他还在现场捡到了一块腰牌,在副将到来之前,悄悄藏了起来,带回了京都。
他本想将军中毒而死,朝廷定会追究,查出真凶,到时候再将自己捡到的腰牌交上去,没准可以得个嘉奖,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建西帝收到的军报中,居然说将军是病死的,连遗体也被抢走烧掉了。
军中也再没有人讨论此事,他手里握着腰牌,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藏起来,当什么都不知道。
可白守业老将军为人和善,亲厚,对他更有知遇之恩,当时若不是老将军,他恐怕就要被裁军回家了。
老将军的死亡真相,他终究是无法心安理得的藏在心里,可又顾及一家老小的安危,只能暂时隐忍,直到一年后,朝中逐渐无人再提此事,他才敢通过弟弟,将消息传给白老将军的儿子白辂。
白洛羽听的认真,眉头都皱紧了,目光中露出隐隐的凶狠。
“那么说,祖父是被人毒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又会毒死祖父?父亲得知此事后,他做了什么?为祖父报仇吗?”
宁古眼里的光暗淡下来,好像一滩死水深渊,顿了好久才继续讲:“这才是这么故事的开始,也是白府悲剧的开始。”
白辂在得知这一消息的当晚,就回来同宁凛商议,宁古因一直跟在宁凛身边,夫妻俩对她极为信任,所以她才得以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
为了感谢告知详情的人,也为了保护他和全家,白辂没跟任何人提过他的名字,甚至连宁凛都不知道。
也是从那日起,白辂开始再暗中调查那次剿匪之战的真相,可奇怪的是,当日参加剿匪的几个将官开始陆续莫名其妙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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