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桑棋推测,大抵在大洪荒后时期,外公还是司管炎阳烈日的仙官,在凡间也是拥有府邸的。
那时天凡来往还算平常,而母后媒妁契合的钟意情郎,起初并非是我们的父君,十之八九便是东王公。
只是后来他被父君横刀夺了爱,父君抢了人家老婆,难免理亏一头低人三等,终究是要还的。
我自然是巴巴的信了他的鬼话,不惑的是,这男怨女痴的昔日情恨之交,沦落今天竟不是破口大骂?竟然看似情同手足?
桑棋悟的透彻,又与我说:“不怕你笑话,哥哥我久战情场,深知此间奥秘,有道是‘情债不疼深似海。’你虽是待嫁闺女却未经情爱污浊,等将来你朱颜幕老,那颜华另择新欢,彼时便能体验一回这恨不起咽不下的滋味了。”
我这才幡然醒悟,桑棋这厮之所以会这般说,诚然与他眼下处境有关。
彼时的他,乃是躲在我紫曦宫避祸的,避的自然是我那曾经的准仙嫂,广元大仙的孙女云袭仙子。
说起来他二人已经暧昧多年,打小就青梅竹马,只因那桑棋忽地又跟玉虚天尊的孙女婵灵有了云雨之情,后来老天尊晓得后不肯善罢,便纠结了七宿一众大罗金仙们,来金阙宫讨要说法。
父君见生米成了熟饭,糊里糊涂的便赐了婚,殊不知他那好儿子早糊了几锅也未可知晓。
可那芳性火辣的云袭也不是善茬,吵吵闹闹哭的九重天上鸡犬不宁,就连我那素来运筹帷幄的父君此回也是痴哑傻愣。
眼看婚事迫在眉睫,听闻那云袭仙子说是要拿霹雳相贺,携带一枚震雷珠,几方寻人未果,却不知那桑棋此间正便躲在我紫曦宫的冰心泉,逍遥事外。
兴许整日睁眼瞎想时,还悟出个情债不疼深似海地道理罢。
而那东王公一家子终究是些俗庸之辈,令人发指的事到也不期而遇。
就在一个栖霞辉映的黄昏,因我贴身侍女花茉儿闲暇时往茂凌山下的寒潭偶尔一顾,愕然瞠目结舌的跌了个踉跄。
她颤巍巍指着那处说:“快瞧!那婆子竟然以其它生灵为食,恐我等日后也难免跟那些水中生灵一道,被她捉去祭牙,呜呼惨哉,呜呼惨哉。”
我朝那厢看时,果见那西王母露着白花花的肥肉,正在那寒潭里沉深壑出涟漪,一叠一叠竖着蜻蜓,可真好生逍遥快活。
方一眨眼,却又见她养的那只三青鸟衔来一尾灵鱼,那婆子二话不说,一口便吞进腹中受用。
我端是生了一身冷疹子,这天下间竟还有以其它生灵作食蛮事,真是一群野蛮之辈,我恨不得将她老娘给掘出来,问上一问,怎生就养了这么个泼物。
本以为只是偶尔一遭,岂料那西王母隔三差五便要在那寒潭中放荡一回,总算是明白为何要与我搭邻,闹了半天是相中这潭寒水多时罢。
终有一回,我实在忍不下那西王母每日在我眼皮底胡作非为。便事前做足充分准备,打算仗着神女头衔,权作一回神恩惠顾,论一论寄人篱下时的坦荡君子之大义。
遂登门拜访前去理论一番。
不料那西王母殊不生分,热情的我有些吃不消,有道是‘夜叉不拜捉鬼神,举手不打笑脸人’当先礼而后兵。
于是乎我这厢圣贤大道言了半晌,才好意识指骡骂驴地说:“那寒潭乃系天界聚寒所在,里头尽是些至寒至冷的浊物。往后绝不要在于那水中戏水,失了体统事小,倘若落一身冷冽的寒疾,将悔矣!”
彼时那西王母很干脆的说:“不碍事,不碍事!想必此话定是天后娘娘唬神女的伎俩吧?老妪深通水幻之法,深知那水的曼妙。恰逢今宵良辰不妨随我母女到那寒水中泡泡身子,以助肌肤赛雪之皓。且来,且来!”
说话间她硬是携着我往外奔去。我甚是糊涂,莫非是我话语过于谦睿?还是她理解能力过于狭隘,或者说些客套话她反而乍听不惯?
正待我换颜厉色即,却见那西王母还真就唤来几个夏花之态的娉婷玉女,袅袅娜娜而来。撞了面俱是音容笑貌称姐唤妹只问冷暖,喊的人心头酥麻难堪,那里还做的成大恶之辈?
糊里糊涂的竟真的遂那群庸俗劣等之辈下到水中。可这一泡虽不打紧,我竟然泡上瘾来!
那种沁凉心头的清爽还真的教人流连忘返,泡的我甚是受用。
后来那西王母见了又与我说什么她曾引用昆仑水境大转之法,还将那寒潭美其名唤作什么瑶池。
但说它就唤瑶池,需知,此处乃是当年龙皇奉命挖筑的寒水潭,只是为了方便挟制我体内的炙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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