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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酒楼鲜花去留(下)

一个上午的好天,中午时分便阴沉起来,稀里哗啦一场雨。猝不及防来,叫老酒楼的客人多留了留,到这个过了饭点的时辰还是满座。几桌闲闲,无疑是等雨停。却一桌几个爷们,大白日里拼起了酒,余座吃饭。下了一阵,渐也放白。

“您这边最后一道菜,齐了,请慢用!”银宝端菜出来毛二帮着上,这一桌两男一女,坐的边上,两男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一个风流倜傥。天晢跑腿拿钱到账台,李予明钱德叔分别结了两桌,莺莺带着燕燕同一桌客说起了话,娇娇独自住在一边,目量四方,依人应声:“小二,再拿酒来。”拿了个小坛的。那桌几个爷们喝的脸白脸红,一个赤红十足的拉着依人,像是这里的头,依人上酒没有言语,不敢言语,喝的满脸赤红的人便故意将依人一拽:“你上酒,怎么没个词?不出声,是在背后捣什么玩意?”看那桌毛二接过银宝端出来的菜上到桌上,不大不小的声语:“您的蒸红鱼。”依人学着,依是太柔弱:“您的酒。”赤红人还不打算放,桌上的兄弟道:“嗯香,比这桌上的饭菜比酒都香。”这桌爷们都很粗犷,平常吟吟没见到有这些人来,听道:“闻着香你就亲一口,熊老大帮你拽着呢!”吟吟就在邻桌添茶,吟吟要比依人大上两岁,此刻吟吟笑着过来,好像依人是自己妹妹一样。“几位爷,您喝的尽兴这就不打扰了。”吟吟说的很慢,便帮依人的手挣脱出来。岂料,桌上四五个人随着熊老大一块都站了起来。

吟吟依人三面受夹,前面桌子,熊老大已经有些看不清了,眼里不是两个貌美的姑娘,想的是我的谁也别拿,赤红眼一吼:“怎么个意思?爷还没发话,你们就走,着什么急?没听见我兄弟说闻着香要吃上一口,尝尝味否?”旁客迟知的,也全看了过来。依人在吟吟手后,吟吟显然也没办法,一边笑脸一边想话。“遭殃了。”那桌两男一女,一个道。毛二最先过来:“大爷,这怎么了?”哪近得了身,最外边的一个人把毛二一推:“没你事,装什么清洁,这原来又不是没人碰过,大庭广众别人怕羞,我敢认。嘿——”那桌,女摇头:“这伙计是个怂包。”还是那个道:“娘,不能一事论人。”另一个也道:“风尘女子不被人看重,要吃亏啊!”就已从良,也抹不掉曾经的沦落。大娘道:“能买下老酒楼不是等闲之辈,你们两个别管事,我要看看。”“是。”两兄弟齐齐答应。天晢不知何时同银宝在一块,也同样想看看。李予明在账台里,刚发觉,钱德叔便摇头拦下似叫李予明不必去管。后面人,一时还不得知。同时二楼,包来和李阳在角处,底下望的一清二楚,包来急的满头热汗,都忘记第一时间冲下去更别说想出什么话了。说那时,只见一个人,蓝影跃跃,直穿入围,罗蓝道:“吟吟带依人到后面去。”罗蓝清肃着脸,掀了酒坛布盖。桌上一伙兄弟笑:“怎么?又来了一个是跟我们喝酒?”“嘭”一声脆落,那坛酒叫罗蓝拎着摔了。一伙人都惊,赤红人更是眼前一定,吟吟拽了依人,依人眼睛早已通红,这就去了。罗蓝清脆声道:“你是喝酒?还是结账?”熊老大愣是一会没说话,兄弟道:“小娘们存心找事!”顺手想教训罗蓝,毛二赶紧闯围:“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抱住那兄弟的手,只差一点,那兄弟也愣在那里,却是自主的。就在同时罗蓝也顺手将手上的碎片拿出去,自然不敢下的去手,一时惊没变化。“这丫头好胆识。”还那桌大娘道,一人道:“娘,你喜欢吗?”大娘道:“喜欢。”这大娘也是个直性人。

罗蓝不再往日那般嬉皮笑脸,此刻认真生气,罗蓝的率性和天纯,尽管也怕得罪人,比起这得罪人罗蓝更怕咽下委屈。风尘人怎么样?无论曾经,那些甘愿在沦落里来回的人才是罗蓝眼里真正的不堪。罗蓝认真生气一样惹爱。“小蓝,别真伤到人。”罗橙喊话,熊老大这才见,又一个姑娘过来,稳稳的拿开罗蓝手上的利片。熊老大的兄弟叫嚷:“跟我们说话,叫你们馆长出来。”仿佛这些人都不够格。

罗橙来了,不忙道:“看几位大爷都是清醒的人,仔细想想方才前后可有什么?何必定要闹一闹?叫我们馆长出来,事不是这么回事!事就大了。”那桌大娘听道:“这姑娘,有见识。”还一个道:“娘怎么看?”大娘道:“他一番话先挑明了这些人没醉酒,让他们想想方才一出算谁的不是,又暗话提醒他们息事宁人。”另一个道:“娘这么说没错,要那帮人能听得懂吗?”大娘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看他们只有熊老大真的醉了。”那边正骂:“你们馆长算哪根葱?爷叫他出来是给他长脸。”罗蓝冷嗤:“看来本姑娘给你们醒酒的法子是用对了,汪汪叫叫,都知道叫主家了?”一人忍笑,那里头,反应不钝的兄弟马上大嚷:“你说什么?”毛二啧啧:“罗蓝,几位爷就没喝醉。”“姓罗的姑娘?罗大娘的女儿?”这桌,大娘忽然想到。那里还叫嚷:“你们少唱和!别以为这店爷就不敢掀了。”说时随手示威,只听桌子发出沉闷一哼。罗橙不慌道:“这位大爷还手下留情!熊老大,你也知道,我们这里做伙计的都是可怜人!有些因为无家可归才让石知县安排在这里,若是今日有得罪之处,还请熊老大多多包容。”当中兄弟想着还道:“你提石知县是想拿衙门撑腰。”说话,手却不想安分。“哎,”叫熊老大忙拦下,是真清醒透了,熊老大道:“呵呵,姑娘真会说辞!今日是酒喝的好了!再说我兄弟叫你们馆长出来无非是想唠嗑两句,莫非你们馆长还金贵的不能陪我们说两句么?呵呵,都是误会,啊!大堂这么热闹你们馆长也不在,想必是出了门吧?看来只有改日再会了。老三,去结账。”老三特地上前:“老大,咱喝酒的兴可都叫这野丫头败掉了。”熊老大假笑:“那又怎样?你一大老爷们欺负一姑娘,要大伙都在这看着,丢不丢丑?”听了这话,老三灰溜跑账台结账。还一兄弟过来,不甘心叫:“大哥,”熊老大心里知道,便悄悄只叫这一人道:“老二,咱理亏,都是我的错,醉了酒不该拉着人家女的放肆。”老二再道:“咱理亏的事也多,干嘛今儿个在这个节骨认栽。”“嘿,罢了,纠缠不休做什么?”熊老大这样说着走了,另一个兄弟来道:“老大今天没心情,走了。”老二这才跟着四位兄弟一块去了。

一伙人一走,毛二同罗蓝罗橙道:“哎哟,咱又过了一个劫。”罗蓝想道:“这比那回秦狮堂可小多了。”跟着收起桌子。想到秦狮堂那回,罗蓝心里还有一股兴奋。罗橙去拿了扫帚出来。一旁看的银宝天晢,银宝道:“天晢,你栽过他手上我现在想不冤。”天晢没话,毛二在大堂里喊话:“没事没事,大家吃好喝好。”

二楼,包来又同李阳道:“你看见了,就这样的事指不定以后还有多少回呢?”包来在气恼,李阳不理会:“这不挺好。是该考虑给罗蓝罗橙涨工钱了!”李阳就这样想让事情过去,包来不饶:“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些人我们就不该管,我们这是开门做生意的酒楼,不是大街上的布施,你要发善心,可以!我不拦你,可是,我们这正当酒楼也是要营生的。”李阳似乎也有些动气,他尽管压着:“你知道,他们从这里出去以后,他们的生路是什么吗?我真像你想的那样做了,和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他们已无亲人,在这个临都城完全没有一席之地,外面有哪个地方能容他们?他们从这里走出去,不得已求生自愿回到从前,这些你想过没有?”包来心里听的是沉重,李阳对包来就像李予明对他一样,从某些事上同包来生气,李阳更愿意静下来慢慢的告诉包来,叫包来自己明白。虽真这么听了,包来还是倔道,难过心里:“我还是那句话,酒楼就有酒楼的样子,他们和这里根本格格不入。”李阳背身离去,包来想李阳是生气了,便追喊:“哎,阿阳,”只见李阳不应,真去了。

大堂,大娘那桌叫一人去结账,到了账台见着李予明,这人惊讶叫道:“李大哥?”忙转身又叫:“娘,哥,你们来看!”李予明也吃惊不小:“余节!余世弟!还有余文世兄?”原来余文和余节正是余贤的两个儿子。那大娘,李予明见到也是喊道:“余伯母,”大娘见李予明也叫出声:“李晓,”大娘叫的清脆,钱德叔大慨听到,只没有去想,这个李晓!钱德叔很通情,不消李予明说,先说了:“这里有我,你且去吧!”李予明才和大娘和余氏兄弟到了后面。

四方院里,石桌上,桃前,李予明同大娘余家兄弟说起来临都城的事,余节归结:“这么说,买下这个酒楼的是李二弟。”余文也想道:“怪得爹叫我们再多等一年,他突然改变主意暂时不离开商行,竟是李二弟入了行商,爹大概是想帮他一把。”大娘问出:“他入了行商,你该怎么办?”这是个纠缠的问题,李予明身边不少有人这样担心。李予明不能告诉,也许是有法子的。

还记得当朝朝法?官不与商亲,商人兄弟子后辈都不能考试。李予明就事道:“冬月大考,二月放榜。”说者轻松,余文听下沉默,大娘轻叹,余节缓缓道:“我和哥入仕途,家里要丢手商业,等个三年,方才能去考试。”这何尝不是说?李阳做了行商,李予明同样要等个三年,还必须要李阳弃商才可行的。大娘忽然骂道:“你爹也是,李晓怎么样?他也是知道的。现在李予阳入了行商,他也不帮着劝,竟还帮上了,回去我要说道他。”余文叫道:“娘,爹不定也后来才知道呢!”大娘还道:“不管后来,现在撒手才是。予阳在?我现在就去找他说道。放着你不能入仕途,简直可惜。”这一说,还真就站起来还要去。三小辈忙起来拦,两个喊娘,一个喊:“余伯母,”余节道:“娘,刚才外面那么闹,李二弟都没出来,人肯定没在这里。”大娘却问:“你知道他方才为什么不出来?”余家兄弟同时茫然,大娘又道:“他是信的过那两个丫头,用不着自己出来。不信,你们问你李大哥,他早上可有出去。”李予明是知道,余家兄弟看着李予明,李予明不急不慢道:“余伯母,你先坐。”还道:“听我说,予阳是喜欢行商,他读书,也不愿入仕途。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怎么为自己去改变他?再说,一家人,不一定非要活在一个想法里。各有喜好,这是好事,祸福得失,顺其自然。”大娘听了直言:“我不懂你们这套。”李予明却笑:“余世伯总说余伯母最是冰雪聪明。”大娘也笑:“你们这些嘴啊最是能说道,我就不信你余世伯有这样夸过我!好了,就是不说道你弟弟,我这坐了半日,也该叫他出来,我原来是想打探这老酒楼是谁买下的,现在不用打探,可是亲友来了,他总不能避着吧!”余文也道:“这么说,倒是想起穆争也有好久没见了。”李予明道:“子争给吕员外家送蒸红鱼去了。”余节突然想道:“我有一事,临都城的人都知道你来了,可是他们好像都不知道你在这里?”李予明道:“自立字以来,我与人说到姓名,只道自己李予明。”“喔,怪得怪得。”余节连连道。

方才李阳在老酒楼,现在李阳直来到了天音香,进到里面,见到了琴婶,琴婶见他便笑:“哟,这是老酒楼的馆长来了,君渝姑娘等你多时。”李阳奇了:“君渝姑娘怎么知道我来?”琴婶笑道:“姑娘不知你何时来,但是姑娘知道你上回来原是想找姑娘买酒的,上回买酒没成自然还会再来。”李阳道:“凭这个?”看琴婶点头:“上面请。”李阳不再说,跟着到了君渝的房里。

君渝的闺房,别看君渝这么一个人,放肆好酒不拘节礼,这片私地却也得精心归置,李阳进来,感觉就是一个小家,注目到壁上一幅字画“义薄云天”,气势磅礴。君渝坐在桌前,没想到这个大姑娘还会引针穿线,见了李阳,便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李阳也道:“我打扰你了?”君渝应:“可不是?我好不容易兴致。”说是这么说,随手却收了手上的,李阳没看到君渝做什么,随后君渝为李阳倒了杯水,又道:“我不喝茶,这里就只有水,坐吧。”李阳才坐下。琴婶替李阳敲了门,便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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