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晚,石亨、曹吉祥等人齐聚徐有贞家中,决定当夜发动政变。徐有贞换上朝服,怀着紧张而忐忑的心情离开了家。
临行前,徐有贞对妻女交待:“我要去办一件大事,办成了乃是大明之福,办不成我徐家就是灭顶之灾,你们自己心里要有个准备。”
徐有贞的发妻泪眼婆娑地凝望徐有贞,声音哽咽:“相公,你要好好的,我们等着你回来……”
徐有贞纵然心里有千万个不舍,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出门后,徐有贞顺路邀请了都察院左都御史杨善和解职养老的王骥作为同党。杨善和王骥都曾受过朱祁镇恩惠,二人表示要以死报答太上皇。王骥已到古稀之年,不但亲自披甲上马,还将儿子和孙子带上一同举事。
三方人马会齐石亨叔侄、曹吉祥叔侄后,等到了张辄率领的大队京营兵,一齐向紫禁城进发。当时恰有瓦剌扰边的战报传来,张辄借机以保护京城安全为由,调集京营官兵入城。石亨负责皇城卫戍,掌管城门钥匙,能够通行无阻。进入紫禁城后,徐有贞重新将大门锁上,防止外面有援兵进来,并将钥匙投入水窦中。皇城内的守军见这伙人十分奇怪,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过问。
原本清朗的苍穹忽而乌云蔽月。众人害怕有逆天意,会遭到天谴,惶恐不已。精通天象的徐有贞赶紧站出来,劝大家不要退缩,大事必济。
众人继续前进,顺利到达南宫。然而南宫宫门坚固异常,怎么也打不开。
“这门锁怎么弄不开啊?”
“听说皇帝命人在门锁里灌了铅,根本就不可能打开!”
“这可怎么办啊?我们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
……
众人心急如焚,毕竟时间紧迫,多耽误一刻钟就多一分危险。
“大家先别着急,都听我的,咱们合力用木桩把门撞开!”石亨派人用巨木悬于绳上,数十人一齐举木撞门。
“砰——砰——砰——”随着一阵阵剧烈的撞击,门虽没有撞开,门右边的垣墙反倒被震坍了一个大洞。众人从垣墙的破洞中一拥而入。
朱祁镇这时候还没睡觉,正在秉烛读书,突然看见一大堆人闯进来,以为是弟弟朱祁钰派人来杀自己,惊慌失措:“当今皇上终于要痛下杀手了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一起叩拜,石亨跪在最前面,后面的人依次下跪。
见众人一齐俯伏称万岁,诚惶诚恐的朱祁镇这才问道:“莫非你们要请我复位?”
“陛下英明!”
“皇上请速速进宫,恐事迟有变!”
……
“可此事须得审慎而行……”晕晕乎乎的朱祁镇话还未说完,就被石亨等人着急裹挟着上马,众人士气空前高涨,簇拥着朱祁镇直奔大内。
正在这时,乌云蓦然散尽,月明星稀。
冷风一吹,朱祁镇清醒了许多,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挨个儿问清诸人姓名:“卿等都把姓名告诉于朕,朕日后必不负尔等功臣。”
待众人一一告知姓名,朱祁镇心里暗暗盘算着,若是复位成功,我就给你们论功行赏。若是朱祁钰早有准备,政变失败,要把我们一网打尽,那我就说是你们持刀胁迫我,如果我不从尔等贼子,就要把南宫上下杀光,我也是被逼无奈。
一行人来到东华门,守门的士兵上前阻拦。朱祁镇站出来,怒吼道:“我乃太上皇是也,谁敢阻拦?”
守门的士兵不明情况,顿时傻了眼,不敢阻拦。众人兵不血刃地进入皇宫,朝皇帝举行朝会的奉天门而去,将朱祁镇扶上奉天殿的龙椅。殿上的武士们挥起金瓜要打徐有贞等人,被朱祁镇喝止,见是太上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武士们不敢动手。
朱祁镇坐在久违的奉天殿龙椅上,面对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饱含热泪,感慨万千。像是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含恨隐忍地过了八年的软禁生活后,在这一刻灵魂归位,在曾经的躯壳上重获新生。
徐有贞等人对着朱祁镇叩拜,异口同声地高呼着:“恭迎皇上复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石亨用力敲响钟鼓,召集群臣到来。这时天色微亮,众臣因朱祁钰事先说明今日要临朝,早已等候在午门外,准备朝见。
听到钟鼓齐鸣后,众臣按顺序走入奉天门。眼前的一切使他们目瞪口呆,龙椅上的皇帝不是景泰皇帝朱祁钰,而是八年前的正统皇帝朱祁镇!群臣面面相觑,一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众人犹豫之际,徐有贞站出来对朝臣大喊道:“皇上病重,太上皇复辟还朝!”
说罢,徐有贞催促群臣进殿朝贺。
朱祁镇高声对百官宣布道:“景泰皇帝病重,群臣迎朕复位,卿等各尽其责,不必惊忧。”
众朝臣见此,愕然片刻,继而只好入内跪倒参拜。朱祁镇就这样重新取得了皇位。
朱祁镇重新坐上皇位时,病恹恹的朱祁钰正在乾清宫西暖阁梳洗,准备临朝,突然听到撞钟擂鼓声,立即问左右侍奉的宦官:“莫非是于谦不成?”
朱祁钰担心是不是功高盖主的于谦谋反篡位,未曾料到是石亨等人发动政变,迎太上皇朱祁镇复位。
左右侍奉的宦官个个不明情况,惊愕万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宦官兴安打探消息后,惊恐地回奏道:“启禀皇上,太上皇复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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