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给了他们最好的掩饰,他们重重安全过了嘉丘范围。
赵离忧喝令:“全速前行,按原定计划行事!”
接下来,攻下怀邑并点燃粮草,毕竟为了掩人耳目,郁宏龚定直接撤去了大部分护军,剩余的只一些伪装成百姓的,攻伐不难的,难的只是时间和距离。
怀邑兵力稀疏,可嘉丘并不是,嘉丘至少有两万精锐兵马,而距离嘉丘仅仅三十余里,急行军一个时辰可至。
赵离忧他们只有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内,他们必须将粮全部点燃,并让其燃烧成为不可扑灭之势。
另外,这一个时辰也包含了他们撤退时间。
他们只有千人,撤退时间太短暂了,这一片又被山水围夹,撤退路径极少,被追上的几率高达九成不止。
这支夜袭队伍全军覆没的可能性很高的,但在场的人没一个想这事,他们反而更关注天空的雨云,见得风稍稍停歇,心下稍稍一松,抓紧时,立即行动。
齐和颂一扯马缰:“引火为号,我们在西边汇合。”
“好!”
一抽马,两人各领一支六百人队伍,以最快速度往怀邑疾奔而出。
确实如所料般顺利,这些伪装成百姓衙役的兵士绝大部分进入了梦乡,接到消息惊醒冲出已来不及了,怀邑城墙不高,带布索的石块被臂力过人的兵士一扔而上,直接卡住,迅速攀爬而上。
门户开启,鱼贯而出,千铁骑半步不停留,有人阻挡直接就杀,疾冲至各自安排好的方位,粮仓大门被砸开,马背上的一串火油取下背上疾奔,不断打开嘉山塞子,浸润布条并塞上,而后点燃猛地一扔。
“轰”一声炸响,火苗火油爆飞,小山般的粮草被火燃了一片。
不断奔跑,不断点燃,火油扔罢,直接提起火把点燃,很快粮草大营浓烟滚滚,怀邑城火光冲天。
“成了!”
马不停蹄,赵离忧齐和颂在西城门外汇合。
只要一个时辰内不下雨,足以让毁去身后清河军的粮。
退一步即便下雨也无妨,他们把粮仓顶和屋顶都全部损坏,大雨一浇,粮草也难再保存。
夜袭成功,只是赵离忧齐和颂一行神色未见松懈,反更加紧绷。
身后黑烟滚滚,火光迅速蔓延,就这一会功夫就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怀邑上空。
在黑夜,尤为醒目。
嘉丘瞭望讯兵必然也望见了,隐隐骚动自嘉丘方向传来,不用怀疑,超过两万精兵正往这边疾奔而来,据赵离忧齐和颂判断,里面至少有一万骑兵。
“走!”
需立即走!
赵离忧齐和颂一拨马头,立即朝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们甚至绕了一些路,既防止迎头撞上清河大军,也希望尽量拖延被锁定踪迹的时间。
所有人竭尽全力,能抢一息就一息,只奈何这一片地方实在太过狭窄,而千骑兵目标又实在太大,只要派出哨骑往四面一方,很快就暴露了。
粮草大营被焚,火光大盛无法相救,清河军自上而下异常悲愤,怒吼一声:“全力追赶!务必将赵离忧一行全部歼灭!!”
马蹄声隆隆,如鼓点狂急,一万六千骑兵精锐自后狂追而上。
赵离忧等人已把蹄铁裹布去掉了,全速打马前行,但奈何他们跨下骏马已疾奔了一整夜,难免疲乏,无法和养精储锐许久的清河战马相比较。
一点点,双方距离在拉近。
回头,黑压压的一大片,马蹄声疾如暴雨,而前方山岭,却仍有不短一段距离,来不及折返原路了!
赵离忧当立断:“我们往南边去!”
南边是他们的备用退路,通往另一边,山道宽敞许多也无深渊,无法阻隔敌军追赶,但赵离忧在另一边出口安排了援兵接应。
算算时间,援兵两个时辰内会赶到另一边出口了,只要他们支持到穿过山道冲出去,和援军汇合,就成功脱身了。
一行人咬紧牙关,全力疾冲!
只是两个时辰放在这时,却是极其漫长的。
疾冲入山道,后方敌军穷追不舍,越逼越近,眼见只剩下六六里路。
齐和颂倏地勒住马,赵离忧眉心一蹙,只是不等他说话,齐和颂蓦地转头:“赵兄弟!你们赶紧走!”
沉沉夜色,他坚毅眉目异常清晰,“我率人断后!”
赵离忧定住,盯了他一瞬,“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种情况,留下来断后就是一个死字。
齐和颂当然知道,但他更知道,继续这般下去,谁也走不了。
他望向不远的前方,那位置是个谷口,据险而守,可挡住追兵一段时间
为赵离忧等人撤退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他眉目坚毅道:“我知道。”
他很清楚,但他还是很愿意。
赵离忧不但是主帅,还是他兄弟。
侧头看赵离忧,二人距离很近,齐和颂忽倾身大力和他拥抱,握拳如旧日般重重栽他背上一锤,朗声道:“下辈子我们做亲兄弟罢!”
他盯着眼前眉目一片坦然的齐和颂,齐和颂一把扯过他的马缰,“你赶紧走,说不定,还能率援军回来救我!”
他收住笑声,抽出匕首狠狠扎在赵离忧的马屁股上。
骏马吃痛,嘶鸣一声,狂窜而出。
“都给老子走!”
齐和颂怒喝陶临万河一声,陶临万河和赵离忧是一队的,齐和颂驱赶他们离开。
一队人被驱赶着离开,另一对队人目送,紧握的兵刃。
陶临万河稳住身体回头怒吼:“挺住!我们马上就带援军来!”
齐和颂哈哈大笑:“好,我等着!”
夜色中,赵离忧倏地回头,齐和颂身形渐远,只那眉目异常清晰。
赵离忧不想齐和颂死,也不想这一千六百名毫不犹豫留下来为他断后的兵士死。
马鞭重重抽在马身上,以最快速度往前急奔。
马蹄落地又重又急,身后追兵的声息却停顿了下来,被截住凝滞不前。
“轰”一声滚雷骤起,呼啸而过,雨点急速落下。
大雨倾盆,浇得马匹睁不开眼,赵离忧立即撕下衣衫,将马眼睛护住,驱它全速飞奔。
马蹄踏翻泥水,溅起污黄一片,瓢泼大雨中,陶临万河一抹眼泪,急声道:“怎么还不到!”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冲出山道。
数万援兵刚刚赶至赵离忧却一息不停直奔至阵前,
他一勒马缰,胯下骏马直接倒地,急喘不起。
赵离忧动作毫不停滞,直接扯下一员骑兵,翻身重新上马,一扯马缰道:“众将士听令!立即沿山道直入,救援齐和颂等!”
陶临万河等人才出尽,他已一扬马鞭,又直冲而入。
数万将士急行军,已最快速度原路折返,陶临万河等人心焦如焚。
过去近一个时辰,再折返,又是近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就凭一个山口,不敢想。
他们急切要折返,但又很害怕,怕自己迎面撞的是清河军,齐和颂等人等不及他们已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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