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他也没底,此刻正矛盾得紧,一怕案子太小,被人讥讽他能力不济还虚张声势。
也怕邪案惊天,到那时,不说其他师兄,光一个谢逸平,要来争这趟功劳,他恐怕也抢不赢人家。
真是左右为难。
这其实也正是景玉楼发愁的,他虽问得不多,却也是精明于权谋算计之人,有时世上最难的,不是应对显而易见的敌人,往往最致命的一击,来自身后。
此刻他二人正该同心协力,争取主动权,尽快掌握线索,方是于己于彼皆为有利。
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此时缓声开口:“还恕玉楼僭越,可否请仙长不吝赐教,督邪判定邪凶的规则。”
他早有察觉,顾某人有一肚子怨怼,之前斥责徒弟之言,未必不是他渲泄不满的借口。
顾明澄板着脸,跟端直一样的口吻,照本宣科:
“督邪查验之光分四等,红橙黄青,末等蛊惑人心,中等伤及性命,高等危害一方,顶等祸及天下。”
果不其然,死了三个人,且死相凄惨,他口口声声强调督邪不会误判,这不是神器睁眼说瞎话么。
然而景玉楼心中另有计较,含蓄地提点一句:“仙长可有想过,书写祭文、炼化祭品的行祭祭主,与伤人性命的凶手,——或许并非一人!”
“……诶?我怎没想到!”
顾明澄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精亮,认真打量他几眼,“小王爷你这可以啊……,真人不露相!”
“哪里哪里……,仙长谬赞。”
景玉楼连忙摆手谦让,“本王这思路,不过是凡人断案的那一套。是因死者额前剥皮的边缘过于平整,不似生前伤,倒像死后才被人……,干得精细活儿。”
顾明澄目光仍凝在他脸上,此刻双眼微眯,流露一丝似笑非笑,忽然问他:
“南疆百族乱邪的手段,小王爷……,看来你精通得很?”
景玉楼神色不变,“先父生前领南黎兵马大元帅,常年驻守闵安,镇压百族逆乱,玉楼自幼随军,的确见过不少乱邪的手段。”
他脸上流露一分不加掩饰的厌憎,却又挟着少许淡淡悲悯。
顾明澄却知道他这矛盾情绪由何而来,眼中审视退去,停了片刻,拿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状似长辈安抚。
“令尊之名,顾某当年时有耳闻,都道南黎天虎大元帅,勇武善战,用兵如神,又心怀仁善,拯救百族乱民于水火,戍边护国,忠勇无双。”
他这一番嘉功颂德,倒让景玉楼反应过来,眼前这人看着与自己差不多年纪,实际是已活百多年,比他父亲还老的……祖宗。
不由哑然失笑,神情中并无过多与有荣焉,反倒显得有些落寞,便听他的夸赞还没完:
“当年令尊麾下飞虎军,于丛林间神出鬼没,捕杀乱邪,手段凌厉,毫无姑息。这么说来,倒是顾某刚才小人之心了,见谅。”
他这会儿又来这么句平辈间的口吻,弄得景玉楼倒不好意思起来,呵呵一笑,“实则传言也有不尽如实,飞虎军的确骁勇,主将却另有其人,先父后来体虚多病,早已不能上阵。”
顾明澄略一沉吟,“唔,的确听闻天虎元帅阵前猝亡,当时塔中同僚还曾议论过,道是邪祟所为,原已定下遣使襄助,不过……,之后靖安台并未来报,因着不涉政军,后来便又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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