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见她不理自己,便从包里把钥匙拿出来,放在桌上,推到叶深深面前:“深深,咱们那个家,妈就不回去了。你要空着也好,租出去还是转手卖掉都行,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回你爸那儿去了。”
她站起身,向外走去,受伤的右手吊在胸口,走路还有些跌跌撞撞。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成殊站起身,说:“我送阿姨回家吧,深深你多吃点,等我回来。”
顾成殊看了宋宋一眼,宋宋看看还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叶深深,赶紧点头。
叶母以为顾成殊在路上会对自己说什么。
但其实他只问了问地址,再没开口说任何话。
等到了地方,顾成殊下车帮她开了车门,说了再见就重新上了车,准备往回走。
叶母终于忍不住,叫住他:“顾……顾先生……”
顾成殊停了车,按下了车窗看着她。
她结结巴巴地说:“深深这孩子死脑筋,你……有空儿劝劝她。唉,都是我不好,她小时候就是听着我数落她爸的不是长大的,所以现在她一时接受不了我们复合的事实。其实她爸没这么差,你劝劝她啊。”
按理说,顾成殊随口答应一句也就算了,但他却并不敷衍,只看着叶母,声音平静地说:“阿姨,我无法劝解深深,因为我刚好和她的看法一样。”
叶母没想到他这么不给自己面子,顿时尴尬无比地站在了那里。
“我听深深说您的缝纫技术很好,那么假如有一天,您的缝纫机坏掉了,针头老是歪掉,刺得您的手鲜血淋漓。您修理过却没有任何改善,那么我们觉得您就应该选择把它扔掉——无论您买它时价格多昂贵,无论您用了它多少年有没有感情。”顾成殊凝视着她,目光一瞬不瞬,“而在我看来,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可比修理缝纫机难多了。”
叶母呆呆地站在他的车窗边,一动不动。
“那,我要去接深深了,再见。”
回店里的路上,叶深深一直沉默,宋宋一直在叹气。
宋宋说:“也不知道那个申启民给阿姨吃了什么迷药,他再好看也是个中年大叔了啊,阿姨怎么就鬼迷心窍呢……唉,深深你不知道,我们那批赠品可真是倒了血霉,你看到肯定会昏过去的……哎,顾先生,你真的有律师执照吗?能不能去法院告申启民家暴,把他关个一年半载再放出来啊?”
顾成殊回答说:“我是英国执照,在国内未必有用,而且我学的是经济法,对于民事尤其是国内的民事纠纷,不太精通。”
“就算精通,我看也没辙啊,阿姨现在这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样子哦,她自己一门心思,谁有办法帮她啊!”宋宋趴在椅背上哀号,话题又回去了。
叶深深心烦意乱,说:“我们去看看那批赠品吧。”
现在只有繁忙的工作能把她从泥沼中拉出来,让她好歹淡忘目前最烦恼的事情了。
等到了店内仓库,一看那批赠品,叶深深却觉得冲到脑门的血更多了。
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亲眼看见实物,那种冲击力果然无法形容。时尚界的品牌,凡是要做衍生品牌,首选自然是香水,毕竟,最大的成本不过是去买一张香水配方而已,其余就只需要香精和瓶子,成本很低但利润非常可观。“宋叶的年华”第一个赠品自然也考虑了香水。
然而,申启民采购的这批香水瓶子,八十年代的直筒造型,粗粝的塑料瓶质感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中间的吸管是最老土的绿色塑料管,而且因为连接在喷头上,所以无法撤换,要么接受这暴丑的瓶子,要么全部扔掉。
宋宋摊开手,一脸郁闷:“沈暨说算了,我可不能算了,不然账都不好做。店长也把这事对顾先生说了吧?你怎么看?”
“这种小事,我没空儿听店长说,之前也不知道。”顾成殊肯定了宋宋的大权,让她心花怒放,又端详着手中的瓶子,说,“关于这个,虽然说消费者不会介意赠品的品质,但这种拿出去只会损害我们店铺形象的东西,还是处理掉吧。”
宋宋点头:“就是嘛,拿出去太丢脸了,简直拉低我们的档次呢!好歹我们现在是网络排行前几的大店。可是丢掉的话,又好不甘心啊!”
叶深深握着这奇丑无比的瓶子,想着上次申启民拉来的布匹花色,叹了一口气,说:“以后无论什么东西,都不要让他插手了,就算我妈来说情也不行。”
“还不是怕阿姨在他手上吃亏嘛!”宋宋苦着脸说。
叶深深只能先抛开这东西,说:“我回国还有件事,我们在国外弄了一个公司,准备开拓Element.c在国内的电商渠道,你现在经营网店很有经验,我们交给你好不好?”
宋宋的眼睛顿时亮了:“哎哎哎,真的假的?Element.c也是一线了,可在国内只有两家实体店和网络代购啊!你们真的能搞到Element.c的电商代理?”
“对,没问题。”毕竟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Element.c的副总呢。
久别重逢,宋宋义气当头,当晚就把程成给踢回了家,换上了粉红色碎花床品,和叶深深一起共温少女梦。
“说真的,深深,当我们在轻纺城顶着大太阳砍价的时候,在夜市抱着地摊货狂奔的时候,在淘宝卖手工T恤的时候,做梦都没想到我们会有今天啊。”宋宋抱着枕头感叹,“我居然能管着这么大的店,你居然去了国外成了著名设计师,而孔雀……孔雀那个目光短浅的浑蛋,现在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吧!”
叶深深叹了一声,手里无意识地转着那个从仓库带出来的塑料瓶。
宋宋一把抓过她手里的瓶子,往床头柜上一丢,把灯关了:“都说别管这东西了,快躺下休息!”
灯一关,黑暗之中宋宋就开始尽情无耻了。从顾成殊的身材盘问到沈暨的感情生活,叶深深都无语了:“第一吧,我还没见过他没穿衣服的模样;第二,你都有程成了还关心沈暨干吗?”
“哎呀,虽然我现在喜欢的是程成,可我的少女心遗落在沈暨身上了呀!”宋宋抱着叶深深的手臂,一米七二的身躯硬是拗出小鸟依人的感觉来,“说真的,深深,我一直以为你会和沈暨在一起呢,没想到你居然会和那个渣男在一起。”
“顾成殊……渣是渣了点,不过有什么办法呢,我还是喜欢他。”叶深深把脸捂在枕头上,闷闷地说。
宋宋还不知道,他不仅有前女友,前前女友,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前前前女友。
叶深深忽然觉得,自己和妈妈,果然是亲生母女,都是这种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性格,活该死得难看。
这都可以上论坛八一八求问了——我妈被我爸出轨家暴不肯回头,我男友有三个嚣张前女友我却还是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我们这对母女怎么办?在线等急急急……
她绝望地想,一时竟不知道妈妈和自己谁比较悲剧。
宋宋还在那边嘟囔着:“暴殄天物啊!有眼无珠啊!什么审美观啊?居然抛弃了沈暨选了顾渣男……”
“沈暨不喜欢我。”叶深深喃喃地说。
“不会吧,他那种表现,居然不喜欢你?”宋宋不肯相信,正在迟疑间,叶深深的手机忽然亮起。她一眼瞥见了上面的名字就是沈暨,顿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还说沈暨不喜欢你!半夜三更!他给你发消息!”
“淡定啊,现在法国并不是半夜三更。”叶深深说着,再一看手机上的内容,是发在深叶群里的,便指了指屏幕,“看到没?群聊。”
“三个人的群。”宋宋嘟囔着。
叶深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链接,沈暨说:“出事了,深深、成殊你们快看!”
叶深深立即点开链接,查看内容。
网页还没刷出来,群里顾成殊的消息先弹了出来,他说:“不错,速度很快,我对他们刮目相看。”
叶深深正在揣摩着顾成殊的意思,那网页终于打开了。叶深深看着那上面的标题,顿时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
Bastian品牌“莫奈”系列惹是非,动物保护人士裸身上街抗议时尚界使用皮草!
简单的新闻,描述了今日发生在巴黎几家专卖店和复合店的风波。
首先是有人购买了莫奈系列衣服,然后发现使用的是真皮和天然皮草相结合,为了表示抗议,他在社交媒体上公然直播焚毁视频,一度上了网站首页。
然后动物保护组织开始行动,分工协作,Bastian的专柜被人泼了鲜红油漆,安诺特总部有人打着静坐横幅,要求叶深深公开道歉,并且召回莫奈系列。目前,安诺特和Bastian均未做出表示。
叶深深只觉得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没想到这风波的矛头直指向自己,竟是如此毫不留情。
宋宋见她惨然失色,忙问:“怎么啦,深深?”
叶深深摇了摇头,立即起身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查看群里顾成殊和沈暨的对话。
沈暨:“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找了这个方向下手,实在是太损了!之前动保人士抗议皮草什么的,一般都是针对品牌,像这回这样直指设计师的,好像还是第一次吧?”
顾成殊:“很明显,对方是冲着深深来的。”
沈暨:“那怎么办?这方面的事情可最难处理了,一不小心就会惹火上身啊!”
顾成殊:“我会立即出一个声明,到时候发给媒体。深深你有什么需要说明的吗?”
叶深深迟疑片刻:“没有,但我想知道针对我的人是谁。”
沈暨:“HDI、顾家、路微、郁霏……以上任选或者自由组合。啊,深深,我发现你的仇人可真不少。”
叶深深对于他现在还有闲心开玩笑真是无语,一个人默默坐在沙发上捂住了额头。
顾成殊:“不遭人妒是庸才,我们最不怕的应该就是人。”
沈暨:“……那么,我等你的声明。”
顾成殊和沈暨的消息都暂时沉寂了,叶深深叹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
是,顾成殊说得没错,最不怕的就是人。无论是背后下黑手的敌人,还是身边受伤害的亲人,一切的问题,终究都有可以解决的时候。
无法解决的,是她自己。
她无法捕捉的灵感,她不成系统的风格,她无法搭建的架构,她苦苦追寻却始终打不破的那一层顶级设计师的玻璃天花板。
她绝望地蜷缩在沙发上,盯着头顶的灯发呆了许久。
宋宋的风格,热带鲜艳的大花,一般人都不敢买回家的虞美人灯,配上她鲜亮的窗帘和银色大花布艺沙发,在暖黄的灯光下居然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一种外放张扬的氛围。
叶深深怔怔地盯着那虞美人灯,纤细的绿色枝干上,鲜艳夺目的一朵大花,灼灼怒放。
眼前的花朵又幻化成容虞的墓前,顾父放下的那一束橙红色虞美人。
他随手将她献上的百合花丢弃到了草丛中。
只剩下那束虞美人,在墓前开得艳烈无比。
周围一切都暗下来,只剩下夺目的那抹颜色,如火燃烧,如血洇染……
“深深……深深?”宋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叶深深如梦初醒,才看清自己依然蜷缩在沙发上,盯着那盏艳丽得过了分的虞美人灯。
宋宋穿着睡衣,一手叉腰一手往房间里一指:“还待这儿干吗?快点给我进去,乖乖侍寝!”
叶深深捂住眼睛,挡住头顶直射的光线,苦涩地笑了笑,握住宋宋的手臂站了起来。
“稍等,给我半个小时,我要弄个东西。”
“什么东西?”宋宋看看时钟,一脸郁闷。
“替赠品收拾残局啊。”
叶深深搞定那张设计图的同时,顾成殊也在群里出具了一份声明。
“这份声明最迟二十四小时内要公布,但现在我们还需要等待两份文件和一份视频到位。第一份文件是皮草供应方的标识,证明我们所用的皮草全部来自有动物福利法规或标准的正当养殖场;第二份需要安诺特和Bastian品牌联合出具,证明我们购买的手续合理合法;视频我已经找人去此次供应皮革的养殖场拍摄剪辑,主要是表现皮草饲养的艰辛不易。据我所知,这批皮革来自高寒林地,那里人们唯一的生存办法就是饲养狐狸或者貉子,就算我们呼吁动保,可也不能剥夺同类生存的途径吧?”
沈暨发了个流泪的表情:“我先记下来,看看要做什么……”
“别忘了,还要找人查一查那些所谓的动物保护人士的底细,像这样单刀直入攻击设计师,而且还一下子把局势闹得这么大的,肯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这个背后指使的人,我们一定要尽快查出来。”
“好。”沈暨记着,又问,“对了,你们需要尽快赶回来吗?”
顾成殊:“暂时先不,免得在飞机上错过重要信息。深深你那边有什么问题没有?”
叶深深想了想,把自己的新设计图贴了上去。
这不是服装设计图,而是一个香水瓶的设计图。
瓶盖是鲜艳的橙黄色,做成一朵虞美人的形状,透明的瓶身内,一条绿色的纤细吸管,正好是虞美人的茎干。整个香水瓶看起来就像是养在长条杯子中的虞美人花,那条绿色的吸管不但不再有碍观瞻,反而成了画龙点睛的一笔。
沈暨立即说道:“深深,我喜欢这个设计!这瓶香水出来后我一定要囤一堆做纪念!”
叶深深说:“那个香水瓶虽然稀烂,但这个设计只要在原来的透明塑料瓶盖上蒙一层印花塑料纸就可以了,花纹印制的质量好一点,也不会显得特别LOW,而且均摊下来每个成本才几分钱,这批瓶子就不用丢掉了。”
“深深,你简直不能更棒!”沈暨从来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顾成殊说:“好了,难题又解决掉一个。沈暨你继续盯好安诺特那边,无论用什么手段,搞定艾戈,让集团出面支撑深深。”
沈暨沉默了片刻,然后发来虚弱的询问:“无论什么手段是什么意思……”
顾成殊却没有再谈下去的打算,发了一个“相信一切很快会平息的,晚安深深”,就消失了。
沈暨看看窗外的黄昏,怀着巨大的悲痛长吸一口气,给自己鼓足了勇气,站起身,走向艾戈的办公室。
短短几步路,他不停地喃喃自语,给自己打气:“沈暨你可以的!为了深深,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上了!不就是艾戈嘛,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就跑呗,反正深叶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让成殊来收拾残局好了……”
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沈暨最后定了定神,伸手推开门。
沈暨:“总裁先生,我来……”
艾戈抬起手,沈暨才看清原来他在讲电话,神情凝重,显然对方在讲十分重要的事情。
沈暨转身要走,艾戈却捂住话筒,对他说了声:“等一下。”
沈暨只好又回身,走到窗边,靠在窗沿上看了一会儿下面的风景。
艾戈讲完了电话,抬眼看见沈暨在窗前的身影,夕阳斜斜映照,给他镀上了一层灿烂金光,侧面柔和的曲线和金色的肌肤让周围的世界充满了暖融融的意味。
在锋利冷峻的西方面容占据了大半江山的时尚界,这样的面容是稀缺的,令人过目难忘的。
艾戈在心里想,不过都只是假象而已,他的内心或许比谁都冰冷。
所以他开了口,声音也有些冷淡:“你来找我,为了叶深深?”
沈暨被他一语道破来意,也不掩饰,立即点了点头。
“真巧。”艾戈冷笑道,“我刚刚已经下定了决心,对于叶深深的这件事,已经有了处理方法。”
沈暨见他这样的神情,心不由得沉了沉,但还是问:“那么集团准备如何处理呢?”
“她如今不是深叶的大股东,又入驻Element.c当副总了吗?所以集团会彻底停止她的设计,并且与她解除聘用合同,安诺特绝不会浪费任何资源帮助这样一个设计师。”
沈暨盯着艾戈问:“哪怕她曾经为安诺特做过这么多事,曾经挽救了Bastian两场大秀,曾经请来了Gladys,她这次引起风波的莫奈系列曾经为集团赢得了巨大的利润?”
“是的。”艾戈毫不迟疑。
沈暨在艾戈的注视下,却并未像以前一样落荒而逃。他拖过旁边的一把椅子,在艾戈的对面坐下,摆出不屈的架势,说:“人类使用皮草皮革几千年了,早已是惯用的一种服饰原料,依我看来,深深这次使用皮草设计,并没有太大的错误。而品牌也顺利通过了审核,并没有提出要求更换成人造皮草,为什么?因为真皮和人造皮革的档次不一样,获取的利润也完全不一样!既然一开始集团为了利益可以通过这个系列的设计,为什么现在遇到风波,先把设计师给推出去作为牺牲品?”
艾戈看着沈暨认真质问的神情,不由得笑了:“为什么?因为在商言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谋取利益。什么样的决策对安诺特集团有好处,我就会选择哪一种,明白吗?”
“然而在我看来,保住叶深深,对集团的利益可能会更大。比如说,莫奈系列已经是集团数年来最为畅销的成衣,也带起了设计上的一股风潮,皮草结合、印染转换的工艺技术授权你都可以大赚一笔。而这并不是深深唯一的设计,只要她留在安诺特,这样的设计还会继续产生。只需要现在小小地施以援手,到时候安诺特的收益将会千倍万倍,你觉得这是不是很划算?”
“是划算,但另外有人给了我一笔更划算的买卖。”艾戈扯了扯唇角,靠在椅背上,“你去通知叶深深,一切风波她自己去平息吧,如果平息不了,什么样的下场都与我无关,反正——”他摊开手,眼神比话语更冰冷,“安诺特不会为她提供任何帮助。”
沈暨乘坐电梯,一路往下。
看见他的人都心怀诧异,不明白这个一贯神情温柔、就算发呆时目光也好像在含情脉脉波光粼粼的特别助理先生,今天为什么抿紧双唇,脸色难看。
在众人的目光中,沈暨走向大门。但就在出门的前一刻,他像是想到什么,转身向着前台走去,靠在了桌上。
前台小哥一边分发着邮件,一边关切地抬头看他:“Flynn,身体不舒服吗?”
沈暨胡乱点了点头,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可能有点发烧,但该死的boss先生还一意要折腾我。”
前台小哥给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对了,帮我查一查……十分钟前给总裁办公室打电话的人是谁,我想看看是谁惹恼了他。”沈暨随意地说。
前台小哥便放下手中的文件,把总机的来电翻了翻,拿给他看。
沈暨看了看,耸耸肩说:“好吧。”
“HDI!HDI和安诺特联手要干掉深深!”
一走出安诺特集团大门,沈暨立即找了个角落,在三人群里发布了这个消息。
“艾戈接了HDI那边打来的电话之后,立即就态度强硬地要牺牲深深了,我想,肯定是HDI和安诺特达成了什么协议,而这两家能联手的原因,当然是为了Element.c!”
他发完才苦闷地想到,国内已经是深夜,顾成殊和叶深深刚刚说了晚安,现在肯定是休息了。
“看来只能等他们睡醒再说了。”沈暨苦着脸,刚要收起手机,手机却又振动起来。
是顾成殊打过来的电话,他在那边声音清晰,毫无倦意:“这么说,Element.c大权争夺战终于开始了?”
沈暨倒吓了一跳:“咦,你不是说晚安了吗?”
“是说深深晚安。”他声音平淡,“我要盯着那边的资料呢,而她的烦心事够多了,能有片刻休息也不容易。”
沈暨听着他放低的温柔嗓音,站在此时的夕阳斜晖之中愣了半晌,才僵硬地说:“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了。”
“我现在相当于在度假,尤其是和深深在一起。”顾成殊随口一说,沈暨当场就想摔手机,愤愤地吼道:“有本事现场秀恩爱,回来闪瞎我的狗眼啊?!”
“快了,等反击材料一发布,明天就回去。”顾成殊说。
沈暨顿时有点诧异:“都反击了,干吗还这么急着赶回来?”
“因为我觉得,布尔勒瓦和韦弗威安排的绝不可能只是这一手。其实我们回国本来想带深深母亲走的,可现在看来不太顺利,所以还是先回去平息这场风波吧,毕竟我们若是离得太远,就太被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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