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是二爷第一次碰到我。
我经常听见通房丫鬟们嚼舌根,说二爷多么多么厉害,尤其是那一下的时候,简直爽上天。我被扇之后的那一晚,不无意外地在想,这一下确实爽上天。
后来有一天,夫人大驾光临,将二爷叫出去长谈了一晚。
丫鬟们都聚在一起悲春伤秋。我好奇啊,就过去问了问。平日里她们是不会跟我多说话的,这回看来是真的伤心了,连鄙视都懒得给我,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一听就懂了。
原来夫人要给二爷找媳妇了。
那时大爷已经成亲三年多了,儿子都有了一个,二爷因为一直玩,所以都没有好好打理自己的事情。老爷这几年也把家里的生意慢慢交给大爷做,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就想起二爷的亲事来。
二爷虽然是个纨绔子弟,贪玩又好色,名声臭得很。但奈何杨府势力大,银子花不完,所以上门求亲的人家还是不少的。
夫人问二爷的意见,二爷也没多说什么,只告诉夫人只管挑漂亮的来。
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叹气着离开。
后来,老爷和夫人为二爷选了一户茶商家的女儿。
这户茶商也了不得,在杭州城也是数得上号的。他们的小女儿今年刚刚十六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两家安排了一次见面,那天二爷还起晚了,也没怎么收拾,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去了。
结果那小姑娘一下子就给二爷这种倜傥的气质吸引了,对方父母还有些迟疑,但一想杨家家大业大,也不在乎养个二世祖,也就应承下来了。
于是夫人开始清二爷院子里的小丫鬟们。
那半个月院子里成天到晚鬼哭狼嚎,我一连好几天睡不着觉,脸瘦得更像猴子了。
不过,也多亏了我的猴子脸,夫人在清扫内院的时候压根就没往我这瞅,我安安稳稳地在二爷的院子里留下了。
除了我之外,二爷院里还有个五十多岁的老仆,除我俩之外,院子里连个母耗子都没有了。小厮,护院,管家,清一色的全是男人。
二爷对此十分不满。
要知道,我们二爷脾气是很大的,有女人哄着的时候还好,没女人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一只脱了缰的野狗——不,我是说野马。
五十多的老仆冯婆耳朵背,于是就剩下我被二爷成天折磨。
我在二爷院子待了两年多了,还不如那两个月同二爷接触的多。就算他在院子里逗鸟玩,玩烦了也会踹我两下。
我敢反抗么,当然不敢。
于是我一天到晚给二爷出气,心里算着赶快过年。
为啥盼过年呢,因为二爷的婚期就在年关的时候。过了年,这院子来了女主人,二爷也就没工夫踹我了。
就在我数着天数过日子的当口,二爷出事了。
严格来说,不是二爷出事,而是杨家出事了。
那次老爷为了生意上的事要跑江苏一趟,正巧二爷在家憋不住了,要去逛窑子被抓回来了,老爷一怒之下拉着二爷一起走。
就是这么一去,便出了事。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这个小丫鬟是不可能全知道的,那天我正在洗衣裳,就听外院里哗啦哗啦地叫嚷声。我正奇怪着,就见一群官兵冲了进来,在屋子里翻来翻去,他们行动粗鲁,好多二爷的宝贝都被砸碎了。
那天晚上,官兵走后,我听见府中内眷们抱在一起哭。
那哭声凄惨无比,持续了一夜。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从那天起,杨府就没了。
那大宅子被封了起来,我们一堆人都去了老爷之前在城郊置办的一个小院子里。夫人召集家仆,每人分了点钱,要我们都走。
我第一次看见夫人穿我们这种贫民穿的衣裳,不过夫人就是夫人,穿什么都很漂亮。
在接钱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夫人,我们二爷呢?”
夫人一听我的话,两眼一红,捂着嘴就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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