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成打算?”董晟问。
“我不清楚,”叶永甲把貂袍裹紧,摇了摇头,“但……既有这华山一条道,就闷着头走吧。”
“您准备怎么做?”崔乙双眼一打转,带着试探的心思问。
“此事重大,光靠吏部做不了主,只能交由都省来议。明晖光在那儿是参政,宰相宿宗善的左右手,可以通过他干涉决策。”
“可否让在下居中调度?”崔乙问。
“你别在我面前耍这种心思,”叶永甲冷瞥他一眼,当即回答,“大敌当前,正需勠力同心,往日的恩怨暂且放下吧。”
崔乙又急忙说:“姐夫您别忘了,拉拢曾粱的差事还是我在办呢。他明晖光对此是一无所知,如何总揽大局?万一那边有了进展,这边不知配合,各自为政,怎么斗得过陈党?”
“都是借口。他在刑部,不也是你的上官吗?你把事情都汇报给他不就行了?”叶永甲有些怒色了,“还有,谈公事时,不准以亲戚相称!”
崔乙被他责备得不敢出声,却又不很服气,跟着他出了营外,心上仍在合计这件事。叶永甲和董晟走在前头,一路挑选着合适住宿的营房,不觉步行到新军的大营,几名守在辕门的士兵立刻行礼道:“参见叶大人!”
叶永甲到他们面前,端详了一番,发出几声苦涩的笑:“你们莫非见过我?”
“叶公大名,如雷贯耳,我等虽未亲睹面容,但平素总听人描述过,故而一眼看出。”其中一人说。
另一人又笑呵呵地说道:“叶公为我们讨了许多饷银,又给我等发了火器,得以杀敌报国,常常立功,好不快哉!”
雨雪尚未停下,凶狠的寒风一遍遍地侵扰,可兵丁们依旧站得笔直,紧攥起鸟枪,紧盯住四周,尽管双腿冻得僵了,脚下也不移半步,仿佛松梅一般挺立。想到这支队伍未卜的前途,叶永甲不禁心生惭愧,甚至于不忍告诉他们裁撤的消息。
‘恐怕我做越多的事,越是担负一份罪孽罢了,’叶永甲忽然有了这样一个决绝的念头,‘不如倒在这片无垠的雪地之中,也许算个好结局吧,毕竟有如画般的风景……’
他便慢慢走到兵丁跟前,望着他手中的武器,似发呓语:“真是一杆好火铳……”还未等那人有所反应,他竟一把抓住鸟铳的铳口,俯下身,对准了自己的头颅,目光里泛着股凛凛的冷气:“如果你往这里开一枪,会怎么样?”
兵丁吓得面色煞白:“禀、禀大人,小人不敢。”
“不敢,不敢……”叶永甲反复叨念着这两个字,轻轻冷笑,“世间却还有人不敢的事吗?可恨!可恨!”说罢,摇了摇头,径直走去。董晟怕他再受刺激,不敢惊扰,默默地跟随其后。
“董大人,明日你最好腾出时间来,我得同你商量件事,”崔乙伺机说道,“关乎着我辈的生死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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