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淮走了老远,才看到弯腰在林子里拾粪的顾至凤。
他领了抬粪的活,却不是单单抬粪,社员们没拾满粪筐的时候,抬粪的人也要帮忙用拾粪叉子拾粪,大多都是猪堆狗群耕牛白天游走的地方,粪多。
有时候抬粪是去猪圈或者牛圈,那活干着更累,几乎闲不下来。
“爸!”顾月淮招手喊了一声,顾至凤就立马抬起头来。
他一看到顾月淮,脸上立马布满喜色:“囡囡!你咋过来了?”
顾月淮看着他通红的脸颊和滴滴答答往下落的汗,有些心疼,但这个年代的人大多如此,要想尽快融入大队,干农活挣工分是最快的途径。
“我过来给你送点水,爸,大哥呢?”顾月淮麻利的把瓦罐里的水倒进罐顶扣着的陶碗里,顺手递给顾至凤,还四下瞥着,可惜没看到顾亭淮。
顾至凤接过水碗,还没喝,听了她的话就脸一沉:“别提了,你哥分到二队去了,你也知道二队队长是谁,把你哥派去扒河了,那活能轻省的了?”
顾月淮脸上的笑意也微微收敛,扒河?
自古以来,农业和水利就是密不可分的,古时候的王朝甚至不惜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把治水当做治国安邦的重要大事。
所谓“扒河”,就是单纯靠人工开挖新的河道、加固堤坝的活。
这是大队里公认的最累最苦的活,虽说这样的活肯定得有人去干,但对于顾亭淮这样一个没接触过集体劳动的年轻后生来说,只怕一天就得掉层皮。
陈康明知道顾亭淮以前没干过重活,不给半天适应的时间,要说不是公报私仇都没人信,陈家人果然一个赛一个龌龊,小的这样,老的也是这样,上梁不正下梁歪。
顾至凤叹了口气,仰头把碗里的水给灌了进去。
这一喝,他可喝出不对劲了,狐疑道:“囡囡,这水你放糖了?”
顾月淮动作微顿,抬头看向顾至凤,揶揄道:“咱家有糖?就是普普通通的水,爸你感觉错了吧?是因为我送过来的,觉得甜?那往后我天天过来给你送水!”
顾至凤一听,觉得在理,也乐呵呵笑了起来。
不过,一碗水下肚,顾至凤突然觉得疲惫的身体又有劲儿了,心里暗暗称奇,啥时候水都这么管用了,和灵丹妙药似的?
“行了囡囡,爸继续干活了!”顾至凤转头看了看埋头干活的社员们,也不敢在这里多耽搁,知会了一声就重新回归到集体活动中。
顾月淮看着他精神满满的模样,心头微松。
她收拾瓦罐,就换了个方向往河道去了。
走马河,是社员们投入劳动的河道的名字,拓宽河道,加固堤坝,都是力气活。
顾月淮还没走到走马河,就看到黑压压的人流。
大河工段,红旗招展,人头攒动,社员们人人腰间都扎着草绳,抄起铁锹,弯腰弓背,把挖出来的石块和泥土往半人高的竹筐里装。
有人挑着满的冒尖儿的担子,颤颤巍巍往回走,路过顾月淮时,她都能听到扁担咯吱咯吱的响声,好似下一秒那人的肩膀就会直接坍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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