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红日中天,正是用午膳的当儿,一众女眷乘了轿子去附近的酒楼里吃饭。
人刚坐下,菜还没上齐全,就听见楼下有人声乍起,似有一伙人在拌嘴:“快把楼上的包房都给我清出来,咱家爷要包场子。”
“客官,这可不成,这层还有客人呢,要不您明天再来?”
“明天?”那人冷哼一声,随即一脚踹开那店小二,“知道咱家爷什么身份吗?你怕不是活不耐烦了?”
店小二还没遇到过这种泼皮,爬起来回嘴道:“我管他什么身份?都是在天子脚下,难道还没王法了不成。”
那人一听就要抡起拳头揍人,门口又涌进来他的好些同伙,全都是膀大腰圆的练家子,吓跑了一店的食客。好在店里的朝奉赶了过来,他也做这行几十年了,京中来往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眼瞅着这人一身行头,就知道开罪不起,连忙陪着笑脸道歉道:“客官息怒,这小子刚来没多久,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原谅则个。”
那人呸了一口店小二,使唤朝奉道:“你听好了,马上去把楼上清出来,否则砸了你家的店!”
朝奉点头哈腰地应付下来,又压低了声音打探:“不知您家这位爷尊姓大名?”
“你个瞎了眼的,咱家曹爷乃当朝首辅大人的亲侄子,你不好好伺候着,信不信让你去刑部大牢里走一遭?”
那朝奉一听这话,眼珠子一翻,似要晕厥过去,好在背后的店小二一把扶住了他。
汪元锡什么人,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凭这个权势滔天的舅舅,曹汝潘一向在京城欺男霸女,能止小儿夜啼。平头百姓避之如瘟疫,王侯权贵见了也要俯首奉承。
听了这一出,楼上三位夫人全都面露惧色,三夫人郎氏胆子最小,慌得去攀扯明姨娘的手臂,恨不得有个洞可以钻进去。
冯永盈两姐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一见众人如坐针毡的模样,就知道事情不妙。
明姨娘最先反应过来,忙道:“咱们快走吧,这人咱可开罪不起。”
众人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东西,压低了足音下了楼梯,正巧门口进来一人,身穿麒麟纹纻丝圆领,体态肥胖,走起来像个球在地上蹦弹。照说胖的人都白,可这人却是苍白,更显得眼下一片清淤,显然是酒色过度。
一行人看这样子便知他是曹汝潘,从他身边过去的时候全都屏了呼吸,把头俯得不能再低。
那曹汝潘却是个万花丛中过的,随意睃了眼永宁一行人,虽见不着脸,但光凭明姨娘婀娜的身段便知道这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永宁走在前头,忽然听见明姨娘尖叫一声,惊得回头一看,原来她被曹汝潘一把拽了出来。见这登徒子一脸淫笑,就算在内宅再雷厉风行,明姨娘也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
曹汝潘口水都快留下来了:“哟,美人,这是要去哪儿呀?”
“你放开我!放开我!”明姨娘不停地挣扎,好在曹汝潘就是个空架子,倒也暂时奈她不何。
“还挺倔,留下来伺候爷,爷赏你黄金万两,保你以后吃穿不愁!”
明姨娘听了这话只觉得犯恶心,扑腾地越发厉害,曹汝潘耐心渐失,加大了力气要把她往怀里拽。
剩下几个在一旁的,郎氏早吓得哭了出来,大明氏两股战战,几乎站不稳。冯永盈姐妹两抱在一起,仿佛一对缩头乌龟。
永宁:“……”
还是得靠她英雄救美。
永宁咬咬牙,上前哭丧着声音朝曹汝潘道:“官人,我们刚才京郊惠民药局回来,急着回家呢。”
说完,她又掏心掏肺地咳嗽了几声,脸都红了。
最近边境不太平,不少人流离失所,难民涌进北直隶,全都被拦在了京郊,时间一长便爆发了瘟疫,死者无数,弄得城内人心惶惶,惠民药局负责发放药物,供不应求,抬出来的全是尸体。
曹汝潘眼瞅着永宁咳嗽不止,马上想起了这件事,满脸**顿时化作惊恐,手忙不迭从明姨娘那儿抽回来,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同时向后退了几步:“你!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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