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从京郊来的,还是去过惠民药局的,要是他曹汝潘早知道了,不得躲她三条街?
明姨娘也是聪明的,反应过来,连着咳嗽了几声,装模做样摆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真是晦气!”染上瘟疫可不是开玩笑的,曹汝潘吓得脸色更白了,眼前再难得的美人也成了粪土一堆,哪还有寻花问柳的心思,一溜烟钻进轿子里打道回府,准备请大夫去了。
见曹汝潘一伙儿散了,永宁才上去扶了几乎脱力的明姨娘。
明姨娘早已花容失色,估计她爱美一辈子,还从未像今天这般如此怨恨自己的美貌。她像个迷路的孩子,断断续续地朝永宁念叨:“我要回去!快送我回去!”
永宁送她上了轿子,所有人都在沉默中回到了冯宅。
明姨娘到底是个经过事的,一路过来已经精气神回转了不少。在垂花门众人要各自散去的时候,她还用帕子捂着嘴,有些尴尬地嘱咐道:“今天这事如此凶险,大家就别往外说了,毕竟不好听,又会惹得老太太担心。”
众人面上允诺,可私底下都知道明姨娘是在护着自己颜面,毕竟当街被调戏,说出去太难听了些。
*
层峦阁里早早的点了灯,郎氏坐在房中那张黄花梨小圈椅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外头,却又找不到焦点。丫鬟们只知道三夫人从回来之后便神魂不定,早在房中燃起了安息香。
郎氏等啊等,终于等到三老爷冯正连回来了。她一看到冯正连,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怀里,嘤嘤哭泣起来。
“怎么了,芸芸?”冯正连唤着她的乳名。夫妻俩是青梅竹马,郎氏从小就喜欢听他一声声如此唤自己,仿佛唇齿间有道不尽的柔情蜜意。
“我害怕!”郎氏白日里被吓得不轻。
冯正连知道她一向胆子小,哄小孩似的柔声问她:“发生了什么?”
郎氏哭哭啼啼地把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了冯正连。冯正连听完也是面寒如霜,他在朝为官,怎会不知汪元锡那一家子目无法度,做遍丧尽天良之事。自己这般单纯无助的妻子碰到那牛鬼蛇神般的曹汝潘,他想想都觉得后怕不已。
“别怕,”冯正连安慰郎氏,“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为夫在这儿。”
郎氏把头往他怀里蹭了蹭:“还好有你,夫君,否则妾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在,不必怕!小时候你怕黑,不敢走夜路,也是我在前面牵着你的手,一步一步走的。”
郎氏想起往事,很是怀念,唏嘘道:“一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从芸芸妹妹,再到妻子,妾身好像已经离不开夫君了。”
冯正连笑了笑,拉着她往院子里走去。那处正好栽了一棵树,上头攀着一条藤曼,两者紧紧相依。
他说:“你看咱像不像这个。”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郎氏笑颜如花,“谁也离不了谁!”
是啊,谁也离不了谁。冯正连内心感慨着,他感觉多年以来和郎氏的相伴快成为了一种习惯。
两人互相倚靠着,久久不语。
“老爷!”
一个小厮过来打破了平静。冯正连偏头,见他手里拿了封信,朝郎氏道:“你先进去吧。”
郎氏见冯正连脸色严肃起来,好奇地眨了眨眼,心想着也许是他的公务,便一步三回头地走回了屋内。
冯正连拆了那封信,看着那白字黑字,眉毛像打结似的紧紧拧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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