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管道上一匹马缓缓前行。女子马尾高扎,男儿行装,英姿飒爽。
一手牵马缰一手拎铁锁,而铁锁另一头扣着名高瘦男子,男子胡子拉碴蓬头垢面,依稀可见俊朗轮廓。女子骑马,而男子被拖着路上行走。
咽了咽,连口水都没有,男人怒瞪马上女子,眉眼间竟然有股女子都不及的风情,媚而不娘众生倾倒:“宋刑卫宋大人,给口水如何?还没到京城凡人就死了宋大人也不好交代不是?”
宋延,也就是骑马女子眼神都没施舍一个:“渴不死你。”
到了镇子里,宋延要打探消息,身边还押着个累赘,一时考虑不好怎么处置。此人狡猾,稍有不慎人就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为了抓他宋延花费多少工夫。
男子自己就把铁锁另一头缠柱子上锁住,笑道:“这样我就跑不了,宋大人早去早回。诶!男女有别宋大人想徇私枉法也要顾及一下在下的面子,别在大庭广众啊。”
“再动削你!”确认他身上没有任何铁器和可以逃脱的东西,宋延这才独自出酒馆打探消息。
近日南方洪涝之灾,一路上都是逃荒难民。据说金水镇的水坝崩塌,灾害最为严重。
宋延迅速回到酒楼,却发现酒楼犯人连人带锁链都不见了。
“柳时元!”
以为逃出生天的柳时元没跑多久就被宋延一个过肩摔摔得五脏六腑移位。
将锁链另一头紧拽手中,靴子踩他胸口冷声威胁:“再敢耍花样我就打断你一条腿再押回去!”
“咳咳!...好功夫!”话音刚落,堂堂七尺男儿就被凭空拎起来,整个人吊在马背上。
“驾!”宋延快马加鞭往南方去。
柳时元被颠得直吐酸水,顾不得什么君子之姿,心里把这个女金刑卫骂了又骂。想他乌县君子剑,有多少女子为之神魂颠倒,况且那些女子个个温柔妩媚,哪里跟宋延一样,是个不解风情的女汉子!
“这不是回京的路?宋延你不要命我还要,南方瘟疫爆发,官府下令屠城,你此番是有去无回!”
宋延皱眉:“你怎么知道?”
“此事都传遍了,与其问别人,不如跟逃难的灾民打听。”
“闭嘴,不用你管!”
骏马一路奔驰,往南而去。
是夜,沿途废弃破院。
“姑娘快离我远些,免得熏着了,这味道比酸菜还重。”将近一个月没洗澡,又是大夏天逃亡,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跟陈年酸菜似的。薰儿头两日还不舒服,久了反倒习惯,彻底脏化。
摆摆手:“没事。”
感动不已,姑娘这是都不嫌弃的。
“我一直屏息呢,闻不到。”露出一口大白牙。
薰儿:“......”
走到现在追兵是少了,但村民已由最初的六十几人缩减到如今的四十几人。一路上累死的累死,饿死的饿死,各个面黄肌瘦。
只有陆青予兄妹四人和薰儿脸上还有肉,陆青予给大家化了妆,这才看起来憔悴很多。要彻底摆脱官府追兵还得往更北方走。
“姑娘,夫人快过来,我找了个通风的位置,晚上凉快些。”薰儿还有力气抢好位置,占到后又四处找干净的东西铺地。陆彬夫妻是真的累及了,默默享受薰儿做的一切。
“姐姐,我饿。”陆玲小脸上没个肉,整个人面黄肌瘦跟个大头娃娃似的。
陆青予心疼小铃铛,刚想悄悄塞吃的陆玲就被金花婶抱走了。陆玲一双眼睛毫无神采,就这么看着她。
所有人都是这双眼睛,空洞,无神。看得人不是滋味。
一路上都是难民,能吃的早被人拔光了,大概这些人就差尝一点人肉的味道,然后抛弃人性伦常。
起初陆青予和陆行之还出去打猎回来,村民跟着学,但毕竟不是猎户,最后一无所获,而两兄妹打回来的猎物根本不够这些人争抢。到后来陆青予就只带回些红薯土豆,够自家人吃就行。
村民过于依赖陆青予,曾一度看着她双目冒光,就像狼看到猎物一般。
可怕。
陆青予一路上慢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才没被盯上。
土地庙荒废依旧,到处都是蜘蛛网,锅里野菜还煮着,这东西苦涩难吃,但也是他们唯一能找到的食物。
大门被踹开,看到来人后所有人都没有动作,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瞪过去,谁也没有动。
宋延一手抓铁链一手摸着刀柄,神色故作平常绕开里面的人到角落寻了个地儿闭目养神。她是女人,又没穿官府,陆杨村村民狐疑片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柳时元被拽着顺势躺她身边。
冲众人一笑:“萍水相逢,借个地儿休息一晚。”
没人理他,自找尴尬。
是他!
陆青予到陆行之身边,挥手布下结界阻挡声音流出:“哥,那个男的就是柳时元,乌县杀害花娘还女扮男装逃跑的那个。旁边的那个女的是不是官差啊?这样子明显是押犯人。”
不露声色往那边瞥了眼:“别多管闲事。”
只要不是追杀的官兵就行,这女衙役似乎也没管闲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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