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回忆是老年人的专利。或许不是因为年长而拥有更多的谈资,只是接近死亡而产生了回首的依恋。
至少,现在的艾郭是这样认为的:
自己打小不是个听话安分的孩子。
聪明、机智、倔强、好胜,这是老师对他的评价;欠揍,这是老爸对他的评价。
他出生在一个扛枪的世家。
爷爷穿绿装,打过萝卜头,也赶跑过老蒋;老头子穿白装,一年大半的时间漂在海上,剩下的时间用来揍他。
家族传统,以军法治家,在他的印象中爷爷和老爸都是板着一张严肃脸,一年里头除了过年,那笑脸就跟现在的太阳一样难得一见。
所以后来,他特地选择了一身跟他们不一样的湛蓝,离开了坦克和军舰,飞向天空,成为一名光荣的空军飞行员。
但无论怎么抗争和摆脱,军人世家的血统总是那么地明显。
空军学院三年,他以全部科目最优毕业,下到部队里,每一次训练、演习,从来没有站在过第二名的位置来仰望别人。当然,他自认为这该归功于自己的倔强和好胜。
而在二十五岁授衔成为最年轻的空军中校时,他迎来了一个伟大而光荣的任务——成为一名宇航员。
这次的任务是要在尝试在月球背面进行登陆,这是迈出超越隔壁北美老对手的重要一步,也必定是会被载入史册的一步。
记得出发的那天,爷爷和老爸不约而同地穿上了军装。一个绿的,一个白的,站在送行的人群和鲜花里,那么地扎眼。
三个人,三代人,一个站在舱门边,两个站在人群里,遥遥相望地举手敬礼。
他依稀地看到,两个老头子都笑了,又好像哭了。
起初的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符合预期计算,直至——他的单人登陆舱遇上了那个吞噬一切的虫洞。
黑暗,就像流沙一般吞噬了自己,陷下去,沉下去,埋下去......
我......再也回不去了......
“砰!”
一声金属的噪响打断了艾郭睡梦中的回忆。
艾郭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这其实就是一块脏兮兮的烂布,看上面依稀的花纹原本或许是一席窗帘。这是从昨天关在同一笼子里那个死去的家伙身上扒下来的,自己那身宇航服,加上手表和靴子等等,早就在被那群野蛮人捉捕自己的时候给脱得一干二净了。
可能是死人省下了口粮,也可能仅仅是出于担心货物卖不出而发的“慈悲”,昨晚他很幸运地分到了一碗黑糊糊。
那是一坨散发着腥味的黏稠物,上面漂浮着一些类似蘑菇或蕨类植物的碎粒,入口竟然有很浓烈的蛋白质肉感,这让他满心欢喜地吸溜了大半碗,直至.......在碗底发现了类似昆虫的腿和触须。
最终,还是求生的意志战胜了反刍的本能,强把反涌到了喉头的酸汤给压了回去。
不过,也多亏了这么一碗黑糊糊,他得以在饥寒交迫中捡回了一条命。
“滚出来。”
笼外的健硕黑人踹了一脚铁门,冷冷地吼了一句。
这家伙叫马内,艾郭听到别人都是这么叫他的。
艾郭尝试过几回想跟他聊几句,但不知是天生冷感,还是不屑和自己售卖的“货物”交流,就好比街市的摊贩不会跟自家卖的鸡鸭谈心一样,人家连白眼都省得给艾郭扔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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