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极香醇绵长,不知何物酿制。
入口之后立即化作一股清冽芬芳气流,顺着咽喉一路徐徐下到腹中,再散至四肢百骸,令人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弃平日甚少饮酒,才饮得两小杯,竟有点飘飘然。
再看看老头和那嬴少爷,兴致正高。
“好酒!孙孙,这酒你又是从哪里弄来啊?”
“知道阿爷喜欢,孙孙特地从那古蜀群山之中寻来此酒。此酒天造地设,采当地云雾野麦为曲,引金甲蚊虫为媒,九蒸八酵窖藏百年,全熟之后方能开坛饮用。它吸天地精气晓阴阳变化,能知时令冷暖、饮者性情,最神奇的是它竟会唱歌,故而得名‘歌酒’。”
“哈哈,这酒在这炎热天气饮下,确实香凉爽口沁人心脾。但你说它会唱歌,阿爷却不相信。”
“阿爷,你听……”
只见那嬴公子端起酒壶,一边摩挲壶身,一边往那杯中斟酒。随着他手位之高低起落、摩挲之轻重快慢,酒落杯中竟真的发出高高低低悦耳声响,虽极细微,然而尽力去听,便如同有人发出曼妙歌吟。
听闻此声,弃恍惚间如见于儿举杯邀月独醉花阴,竟心驰神往,不觉间连饮数杯。脑中昏昏沉沉,眼皮变得千斤沉重,往后一倒摊在地上。
正辗转缠绵间,于儿身上却突然现出那沉沙海中‘折戟’之声,将这酒歌冲散,弃一个激灵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不少:这歌声竟能乱人心志,要小心才是!
偷偷抬眼看时,老头不知喝了多少,竟已经睡着,那嬴公子却不知去向。
“弃兄弟,弃兄弟……”耳畔突然有人轻声呼唤,正是那嬴公子。
弃正要答应,心中突然转念,继续装醉并不言语。
“哎呀,你看,你看,怎么醉成这样子了呢……”
那嬴公子伸手似要将弃扶起,手却无意间探入了弃怀中,正是那道匮所在。
弃感觉他的手一松,那珠子已被取走,自己却被他轻轻放在地上。
“格格”之声入耳,弃自眼缝中瞧去,那嬴公子面目扭曲,正盯着那道匮咬牙切齿,眼中燃起无穷恨意。
“好酒,好酒……乖孙……”却是老头声音。
嬴公子如变换面具,“唰”换成笑脸,快步向老头走去。
“啪啪啪……”似乎是他在帮老头拍背,“阿爷,今天喝多了哦,好好歇息,过几日孙孙再带几坛好酒过来孝敬您啊。”老头却并不做声,竟发出呼呼鼾声,似乎又睡着了。
又过得一会儿,弃感觉他过来,轻轻将自己扶好靠在那椅腿上,转身走了。
那珠子竟又回到自己怀中。
“可惜,可惜啊……”老头又在梦里嘟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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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回到那书海。
那问题再次亮起:牛车不行,打牛打车?
酒力上涌,眼前竟出现嬴公子那仇恨眼神,弃心头一热,朗声喝道:
“你若问我,我却有问。牛车缘何不行?可关牛事?可关车事?可关打事?若不关事,打牛打车,作何用处?”
那书简并不做声,似是沉思。
弃继续追问:“若是关事,孰欲前行?牛耶?车耶?人耶?牛欲前行,关人车何事?车欲前行,关人牛何事?人欲前行,却又关牛车何事?若人欲前行,便打牛车,难道牛车欲行,却要打人?定要打牛打车,自招烦恼,岂非那人多事?放下牛车,随心行去,了无挂碍,岂非快事?”
那书简仍不做声,弃不再管它,继续大声质问,语气变得严厉:
“退一万步,如你所问:我不能行,打你打我?你在这问牛问车,作这无用功夫,添莫名烦恼,莫非讨打?!”
“哗啦”一声,那书简迅疾合拢,一股大力将弃弹了出去。弃往身下一看,书海中已再无落脚之地,自己竟是直直朝那“灵”字飞了过去。
“嘭”弃似乎落在一方形容器之中,头顶、四壁虚空中无数小小书简似繁星镶嵌闪闪烁烁。
弃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得耳畔“欧耶”一声,一物自腰间葫芦中冲出,直奔头顶星空而去。
“啪嗒”一声,那物带着一部书简返回,却是“拐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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