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两个过了木桥,又上了七八道石阶,拐上一道十来米长的小斜坡,就到了黄家家门前。
这是个独门独户的小院,面北朝南的正房,面阔三间,青瓦盖顶,灰砖为墙。房中有起隔断作用的内墙,外间屋客厅的方桌上供放着黄父的牌位,里屋是黄母徐氏的卧房。
院子左边的厢房,也是青瓦顶灰砖墙,房中也有隔墙,外面两间是放衣服藏书及各类生活器具的储藏室,里面那一小间便是黄家姐妹的闺房。庭院右边有两间茅草盖顶的披厦,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厕所。
院中没有树,只有数株就地而植枝繁叶茂的桂花。当下正是桂花大放的时候,一进院门就是铺面的沁鼻香气。
徐氏约五十四五岁,已是老态尽显:两鬓斑白,眼角四周爬满细纹,额上及颈上沟壑纵横。但她生就一副不胖不瘦的身板,鹅蛋形的椭圆脸上,眼眉细长,鼻子高挺,微微上翘的嘴角。足见年轻时,也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
考虑到古人通常十七八岁就要结婚生子,赵杉总认为这个“阿妈”似乎太年老了些,猜测在生育黄云娇之前,徐氏应该还生有其他子女,但从没听黄雨娇提起过有夭折的兄姐,虽有疑惑,却不好问。
两人进院时,徐氏正端碟端碗,准备开饭。赵杉把书放回卧房,去灶间帮忙。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不是又跟阿雨去哪里胡玩了?”徐氏拿着饭勺,往碗里舀着稀饭,问道。
“不是,是我看书时不小心,失脚跌落到溪里。幸亏阿雨赶到,拉了我上来。”赵杉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幌子,只照黄雨娇编的幌子来说。
“是吗?”徐氏自脚到头打量她一遍,满目狐疑,道:“你这身上也没湿啊。”
“是阿雨去得及时啊。”赵杉顺口回了一句,赶紧端着饭溜了出来。黄雨娇迎上去,对着她竖了竖大拇指。赵杉推了她一把,低声说:“还不快把衣裳换了去。”
这日的晚饭照旧在桂花树前的石桌上吃,饭菜也还是老三样:稀粥,干饭,两盘素炒青菜。虽然没有一点荤腥,但在当时大多数乡下人只靠喝粥度日,能吃上这样的饭菜也算是“小康人家”的水平了。
赵杉拔拉着碗里的饭粒,好久才夹起一筷子送到嘴里。她的胃在现代社会被惯坏了,虽然已是穿越过来十几天,依然还不能完全适应这些“粗粝”。好在,虽每顿都吃的极少,肠胃并没给她闹“罢工”,而且,她每天照镜子,也没发觉面容消瘦憔悴。
“身上的病好了,性子也收敛了,怎么胃口倒变得娇弱起来。”徐氏放下碗筷,唠叨着进了灶房。俄而,端了一盘煎荷包蛋出来,放到赵杉手边上。
赵杉素常是最不爱吃这类煎蛋的,但不好伤了“阿妈”的爱女之心,夹起一块,咬了一口,菜籽油的涩味瞬时溢满口腔。她用手捂住嘴巴,忍着喉舌的不适,勉强吞进肚里。
黄雨娇趁徐氏埋头吃饭的空当,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煎蛋,刚要入口,被徐氏一把将筷子夺下,呵斥道:“家里总共就那三只鸡,能下多少蛋。你姐身子弱,吃了长点力气。给你这惹事精吃顶什么用,再去给我闯祸招惹是非吗?”
黄雨娇将饭碗咚的往桌上一撂,气呼呼地道:“偏心!我明天就一头扎到溪里,病上一年半载,看你还这般说。”
“我病这许久,没有阿妈照顾,没有阿雨陪伴,如何能好。”赵杉把盘里的蛋各夹了一大块,放到徐氏跟黄雨娇碗里,笑盈盈道:“有好菜好饭要一家人一块吃,才吃得香嘛。”
黄雨娇并不谦让,端起碗,两三口将蛋吞下,又接连扒了几口米饭,打着饱嗝,抹抹嘴巴,对赵杉报之一笑。徐氏不紧不慢地将那煎蛋送入口里,投向赵杉的目光中,也流露欣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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