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杉看着他那张黑长脸,强忍住就要盈眶而出的泪水,咬着牙说:“我的脚都被扎烂了,还被你们这么拖着,怎么走?你们要是想交差,就把我手上的绳子解了,我自会跟你们去。”
两个团丁相互看看,皆面显怀疑之色。
赵杉自知从他们手中脱逃不得,生硬的抵抗必是徒劳,便道:“我猜那群芳园肯定是地狱魔窟,但终比这漫漫荒野多一分生机。况且,在这荒草没脚的野地里,你们两个路熟腿长的大男人,还怕我一个外乡弱女子跑了不成?”
“就依了你。”高个团丁思忖片刻,解了她手上的绳子。赵杉活动着麻木的手腕,心里对“二娇”尚存一丝希望。但等过了大半刻钟,并不见她们的影子。
“快点起来赶路。”两团丁催促。
“求人不如求己,该受的的罪是躲不了的,受就受吧。”赵杉横下心,暗暗发了个狠誓,撕下一截裙摆,把脚上的伤稍微处理一下,又扯了两把茅草编成草绳,把烂鞋绑在脚上。又捡了根树枝拄着,跟在他们身后,一瘸一拐地艰难前行。
走出一段,矮个团丁嫌她走得慢,就站到她身后,推搡着她走。
走出荒野,拐上乡间林荫小路,俩团丁开始聊起天来。高个子说:“阿朋,前段日子,山上的炭党下山‘化缘’,要不是被你们拉去喝花酒错过了,我就跟他们去了。”
“难道你放着的花花绿绿日子不过,要去过吃不着荤腥,玩不了女人,抽不了大烟,清修和尚般的苦日子?”矮个子笑道。
“唉,要不是矿场散伙,开染坊又破产欠了债,我又怎会去替王家做这种黑心害人的勾当。”高个子叹气道。
矮个子“哼”了一声,说:“在这白天倒比夜里黑暗无天日的年头里喘气过活,要想活得像个人样,就得心黑手狠。我金田的表兄家新开了两间油坊,我准备去投奔他,要不你跟我一起?”
“做完了这个月再说吧。”高个子叹口气道。
两人押着赵杉在小路上左进右拐,穿过一小片极茂密的树林,就到了一处极宽阔的四四方方的庄园前。
庄园外面是高大的青石围墙,前后分作两个院落,前后院各开一个门,两个门前都站着手持砍刀棍棒的黑衣庄丁。两个团丁把人带到后院,向庄丁指指赵杉,庄丁点点头进去,俄而,一个穿长袍戴小帽的人三步两晃地走了出来。两团丁毕恭毕敬,一口一个“郝管家”叫着。
郝管家乜着眼看了看赵杉,说:“模样身段还行,就是这两天群芳园的洋存货不多,客人也少了。侄少爷吩咐暂不用往那里送人了,先带到土牢去吧。”
黑衣庄丁把赵杉推搡进后院,院子不大,堆着些柴草杂物,左右各有一道生了锈的铁门。右边铁门与前院相通,门虚掩着,依稀能听到从里头传出的咿咿呀呀的唱曲声。
庄丁解下腰带上的钥匙串开了左边的铁门,推赵杉进去。里面阴暗悠长深邃得很,夹杂着腥臭的霉味直往鼻眼里钻。
赵杉被推着下了七八级台阶,看到一间间左右相对的低矮促狭的土牢,每间牢里都有三四个破衣烂衫蓬头散发的女子。越往里走湿潮气越重,也越觉得寒气逼人。
庄丁把她带至第五间靠右的牢门前,将牢门打开。赵杉唯恐他的脏手再沾到自己,也不待他推,低头走了进去。“还挺识趣。”庄丁哼了一句,把门锁上,原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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