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上祈少有的一怔,眼中不自觉的放出诧异,夏笙歌不敢直视庞离,只能把眼神转移在靠近他桌子的一角,听到辛俾的名字心中一紧。
“三百年前,乱世纷争,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而我们就是在这样一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年代出生。每天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天该上哪儿找吃的,哪里能挖到树根,哪里能找到野粟,每次走上村子都要数一数,今天哪家死了人,死了又有几个,猜心着明天又该轮到谁了。饥饿比死亡更让人恐怖。天灾永远与人祸如影随形,土匪,强盗,恶霸纷纷窜起,豪取抢夺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他们抢不到吃的,就把我们这些人抓起来,供他们娱乐消遣,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辛俾,还有苇空。”
庞离以为,那些回忆会让他控制不住情绪,平淡中诉起,竟然如此波澜不惊,经年的故事或许早就在历史当中成了风蚀的化石,就算沉重,也不足以激起尘埃的涟漪。
一个彪汗把半死不活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左右瘦的只剩皮包骨的小男孩像拧小鸡一般扔到一个只有一束光能够射进来的山洞,这个小男孩就是庞离,那是的他其实已经十三岁了,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看上去只有七八岁模样。身体与坚硬的山石碰撞,让他在闷声中醒来,他并没有多害怕,几次尝试着从洞子里爬出去,身体始终跟不上意识的步伐,他闭上眼躺在尖锐刺骨的石头上,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他必须要出去,杀了这群强盗,替爹娘,替全村报仇。想到那一张张在****之中奋力挣扎的泪脸,想到被一刀一刀割喉穿心倒下的身体,早就血肉模糊的手掌再次被尖锐的石头刺穿,血的味道混合着腐臭,早就干裂成壳的嘴唇让舌头轻轻一舔,已是麻木的疼痛,为了活命,他想也不想的喝下掌中流动的鲜血。
一阵低沉的呜鸣从四周不同的方向传到耳中,他戒备的坐了起来,随手抓起旁边棒状的东西,眼睛已经开始习惯对黑暗的摸索,不停的搜索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是狗,却比普通的狗长上一尺,高上一尺,他们垂涎着长长的黏液,啪嗒着滴在地上,每一双狗眼都是通红,他们很规律的把庞离围在中间,向上的嘴巴像是对他的讽刺跟嘲笑,庞离咽了咽还在口中回荡的鲜血,双手颤抖着却依旧紧紧握着手里的帮状物。
“你们都给我滚开,快滚。”
折射的光线清楚的看到靠近他那只狗油亮的毛发,呲着嘴漏出白且长的獠牙。两只有力的后腿规律的刨起地上的尖石,腐烂的味道在它的刨动下越来越浓,庞离忍不住呛出了声。那只狗仰头长吠像是对他的表现表示讽刺,它的首吠引得狗群吠声连绵,每一条狗都不约而同的四肢同时刨地,越来越重的腐臭叫庞离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捂住口鼻,这些畜生见他将防备松懈一般,如洪水纷纷冲他扑去,撕咬,犬吠,哀嚎,肉与石的碰撞,在山洞不停回荡。也不知过了多久,再被重物砸过,从闷哼中醒来,第一眼寻求的是那束光,只是那光已经没了踪迹,他想要开口,发现气流从脖子处的喉间流泻,那里不知是被哪只狗咬了个窟窿,全身被撕咬得不成样子,视线不论停在哪一处,都是深可见骨,无数的痛觉依旧让他麻木,唯一能感受到的是饿,深入骨髓的饿,他紧咬着牙关尝试着无数次抬起双手,终于在他不屈的努力下,把上旁边泛着臭味狗的尸体,顺着力道,他重重的栽倒狗的身上,拼劲全力,一口一口连着皮毛混着恶臭如同嚼蜡般吞下让他作恶的狗肉。一连几天,他才稍微恢复了些力气,摸出怀中尚在的火折子,火光充满这个山洞的第一眼,将他心中的想法全然证实。那些硌背的不是什么石头,而是被这群畜生嚼碎吐出的白骨,哪些腐臭是被遗弃在一个角落死不瞑目的头颅散发出来的,他的周围还有几俱新抛下来的尸体,庞离笑了笑,对着没有生气的尸体说到“你们应该感谢我,留了个全尸。”
庞离想到连日来所吃的食物,笑的更加张狂,笑道最后是极致的哭吼。情绪渐渐冷静,无意识之间,发现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而他的心却变得越来越空洞。
当他吃完最后一口狗肉,剥下腐尸中尚且可以遮羞的布衣,每一步踏出了坚定。
庞离以为他会欣喜久别重逢的阳光,只是这种欣喜迟迟不曾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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