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皇子颜青鸿与丞相独女李乐安的事情,理所当然地传遍了整个奉京城。虽然老百姓们对于李乐安的身份还仅限于道听途说,可光是颜青鸿那二皇子的身份,就足够掀起一场全民八卦的风潮来。更何况二皇子的个人作风问题,在整座奉京城内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这二人当街一闹而产生的影响,也足以让京城中几方势力纷纷推翻原本的谋划。无论是此刻正在揶揄着二儿子的宣德帝,还是正在家教训女儿的丞相李登,都在心里重新衡量起了各方得失。不过,在两个当事人的原本问题上,二位却都有着惊人的默契:都误会了。
在宣德帝看来,颜青鸿如今已近弱冠之年,出宫、赐府、娶妻,也都是水到渠成之事。只是在郭霜死后,颜青鸿便接管了奉京城的城防军,也就是那重新组建的三万金甲军。如果他想与李乐安日后真的结为连理,最大的障碍便是李家。李登早就想在军权中插上一手,如果让掌管奉京城防的颜青鸿,成了他自家女婿,那可就后患无穷了……
而丞相李登则更为头疼。李乐安这个女儿,就是他东幽李家唯一的血脉。自己如今这个岁数已经没有再次续弦的意愿,所以女婿的人选,自然就关乎到整个李家的命运了。不谈颜青鸿的名声人品,就单单这个皇子的身份,前面多出一个二字,便是抹不去的杀身之祸。而自己辛苦一生所积攒的权势与基业,也会一朝尽归颜家。几十年都白折腾了。
两个孩子的解释与说辞,在这二位幽北顶尖的人物看来,定然是羞怯而带着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因此,在当街追逐事件过去后的三天,也就是第二次早朝之时,各方重新进行了利益交换与妥协让步,最后的结果更是让人意想不到。
宣德帝首先抛出了橄榄枝,把颜家最后一支私军——飞虎军的指挥权,交给了李登。而丞相也投桃报李,由东幽李氏与幽北朝廷户部,共同筹措军饷,足额支付五百万两纹银,以供宗族府飞熊军南北两线抗敌之用。
当然,老王爷郭云松与中山路总督傅野,自然就成了替死鬼。
郭云松识人不明,致使中山一路常年遭受漠北草原的劫掠滋扰,遂夺爵罢官,允其归乡养老。
博野玩忽职守戍边不利,遂罢职抄家,扁为庶民。中山路总督一职由礼部侍郎裴涯继任。不用说,这个裴涯,定然是宣德帝培养的心腹人。
几方交锋,最后竟得到一个如此客气的结果,两方在朝堂之上也不见了平日里的火药味。这怎么看都像是两个父亲,是为了儿女婚事的细节而会面,只是在彩礼嫁妆的数额上讨价还价而已。
中山巷,中山王府中。
铁甲接过了圣旨,满面愁容地送走了前来传旨的小太监。大门一关,便连忙回到了王爷的卧房之中。
“王爷,这是个什么意思?要说我们郭家,早在前几年就成了空架子。为何拖到了今天,他才补上这最后的一刀来呢。”
铁甲看着刚从病床上起身的郭云松,若有所思的问着。
“老夫也不是很明白,但郭家自打入了死局,便早已不能动弹分毫了。所以如今出了变化,也定然不是从我们这里开始的。以那位的心思手段,这最后一刀未免也补得太轻了。表面上看来,是把我们郭家打了一个万劫不复。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分明是在放我们一条生路啊。”
郭云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长久以来,他一直在等着宣德帝最后的闸刀。可他万万想不到,这本该是斩草除根的一刀,竟然是如此的用法。
“我们郭家的力量早已经全部瓦解冰消了。能想到的帮手,也无非就是一个半人。一个是失踪的大萨满林思忧;还有半个则是要了饭的孙少爷沈归。”
铁甲掰着指头数完,又自嘲的摇了摇头。郭云松见他如此,也笑了起来。
“巴格这个自封的大萨满,那就是哄着皇帝玩的。萨满,从来都只负责沟通万物生灵,林思忧也是如此,所以肯定不是她。而沈归那小子嘛……不好说啊……哈哈!”
老王爷郭云松想到自己这个外孙,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铁甲一脸紧张的摆了摆手:
“王爷您小声些,您如今可是身中风邪,久卧病榻之人啊。如今圣旨已下,理应尽快遣散家小,回中山老家养病才是。这迟,则生变啊。”
郭云松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尽快遣散府中所有人,同时把这宅子也交给牙人出售,银子多少都不重要,速度要快,三日之内必须启程。哦,对了,再去买一辆破车,三日后你推着我走。”
之后几天,铁甲把事情办得极为高调。整座奉京城中,无论是牙行还是车马行,甚至是原来王府的下人们,都纷纷传递出同样的信息来:郭云松的身体,定然是撑不过一路上的颠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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