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州卸下沾满血渍的衣服,回到东院屋子时,冬叶正用筷子艰难地将墨黑的药滴进娄影的嘴里。
娄影在长久的昏迷中,被不断嗡鸣的耳鸣折磨不已,涔涔的汗珠已经布满额头。
苦涩的味道从唇开始,一直蔓延至五脏六腑,直到味道的体会越来越真实。
身子不由自主地抽搐着,被梦魇了一次又一次,她想逃离那只手,但那只手却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抓回来。
她像只小狼狗一样狠狠地咬住企图不轨的猎人,那记响亮的耳光似乎即将发生在下一刻。
娄影猛地睁开眼睛。
“醒了醒了,小姐你终于醒了!”冬叶兴奋不已,立马去喊人,却发现豫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药给我,快去请太医。”说话间晏云州已经到了娄影跟前。
他看着神情呆滞的娄影,试了试她的额头,不是很烫,他又抚上她红肿的脸颊,柔声问:“还痛吗?”
耳鸣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看见眼前的王爷嘴巴一张一合,耳朵像是被包裹了一层厚厚的膜,只能听到个大概。
“公公怎么样了?”娄影恢复一丝清明之后,第一件关心的事是护着她的五福公公。
“他被打折了一条腿,如今正在床上养伤,并无大碍,到是你……很痛吧?”晏云州婆娑那处微烫的地方。
“不痛。”娄影不带犹豫地说,但目光却闪烁了下,不痛当然是假的,耳鸣声快让她脑袋炸开了。
她在她的丈夫面前,唯一一个让她可以不坚强的人面前,说着那口是心非的话,自然是有原因的。
她在与那人撕扯的过程中,听到人群中有人喊他赵国舅……
赵景,当今皇后唯一的亲弟弟,丞相赵瑞的独子。
赵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当年王皇后去世,鲁樾帝原本想立宠妃刘氏为皇后,但皇家的事就是天下事,皇后母仪天下需得百官认可。
于是一众官员联名上书请皇帝立赵岚为后,这其中谁在左右,显而易见。
娄妍将她推入后山坑洞之后,晏云州加倍报复了她,这次她伤得更重,晏云州难道不会替她讨回公道?
娄家最大的官才四品,晏云州追究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但这次的加害人是赵景,他怎么跟有权有势的皇后、丞相斗?
如果自己伤得轻一点,他或许就不会为她这么一点小事去讨公道。
“脸肿成这样,耳朵都出血了还不痛?”
晏云州手指婆娑至娄影被打伤的那只耳朵,她本能又极具克制地“啊”了声。
看着心爱之人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头,还有那为了让他放心而故作无畏的言语,他的心像是有针在刺。
他坐上床沿,将娄影拉进怀里,揉着她的脑袋:“痛就说出来,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藏藏捏捏的。”
说话人的声音越近,听的越清晰,但耳鸣声也随之越来越大。
她确实很痛,也很委屈。
明明没有得罪人,却偏要受那份苦。
她强忍住了泪水,牵强地笑了笑:“王爷,我没事,我就稍微有点外伤,养一养身体就行了,不碍事儿的。”
“怎会没事,身上的伤都没好全,又遭了这样的罪,太医说你的耳朵今后可能都会有问题……”晏云州说到这儿,鼻子不免一酸,他想护着的人没护好,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东西还要来做什么!
娄影抚上自己的左耳,阵阵刺痛让她的唇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无碍,我用一个耳朵也能听王爷讲话。”
一只耳朵当然也能听到声音,但晏云州绝对不会想要这样的结果。
“昨日发生的事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我说过的,谁伤了你我便让他加倍奉还!”修长的眼角危险地眯着,晏云州此刻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恐怖。
“别……王爷,别……我养养身子就行了,没必要去得罪人。”娄影用两条细小的胳膊将晏云州箍得紧紧的,生怕一不留神他就□□去了。
原来说不痛是担心自己会替她寻仇?他的妻子想的可真是简单。晏云州在她背上轻抚着:“放心,你的王爷并不弱。”
娄影一听更不对了,将对方的身躯箍得紧紧的,因担惊受怕而变得语无伦次:“王爷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去找他,你看我现在也没事,再休息一天,或者现在……我就能走给你看。”
娄影推开晏云州想要下床走给他看。
他的妻子再摔了可怎么办?晏云州将她摁在怀里动弹不得,搪塞着:“好,我不找他。”
娄影这才放下心来。
他将墨黑的药递到她的唇边:“吃了药,才好得快。”
娄影皱了皱眉,还是很听话地把药喝了。
昨日昏迷着,太医只能为其诊脉,不能询问,此番望闻问切仔细诊察,太医得出结论,豫王王妃左耳失聪,治愈的几率为五成。
只有五成的机会……
一想到他十六岁的小妻子有可能会损失正常听力,晏云州的眸子就变得异常的冷。
娄影曾经看到过这样的眸色,就在他对付娄妍的时候,但娄妍相比于赵景,如同小巫与大巫。
一只冰凉的小手抚上他的手背,“不打紧,不是还有五成的治愈几率嘛,况且,太医大多对病情做保守估计,如此算下来,我当有八成的几率康复,”她笑了笑,“不必太过担心我……”
需要安慰的人却在使劲安慰别人,晏云州心疼得紧,朝她展颜一笑:“你且好好养着身子,其他的事……都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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