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惊雷,邴吉不顾湿了鞋袜一路往宣室而去,在路上却遇上了传送军情之人,本是想送至刘病已面前的,可刘病已这几日阴晴不定的,不敢前去打扰,恰巧遇上了邴吉,又得知他也是往宣室而去,便匆匆将军情送于邴吉手中,让邴吉转递陛下,这边关传来的军情不知是好是坏,可不敢此时去陛下面前找处置。
邴吉看着一溜烟儿就离去之人,想这雨如此之大,也就不叫住他,自己正好要去宣室,手中的军情正是个好由头,而邴吉也知道,对于霍光而言,边关的战事他有多看重,于是又在大雨之中跑向宣室。
“大将军,吾为发妻鸣冤有何不可,民间尚能击鼓示冤情,难道吾的发妻,大汉皇后只能在九泉之下看着罪魁祸首逍遥吗?此事不查出幕后之人,吾绝不会罢休!”刘病已目光坚定,而他目光中的仇恨又是那么的明显。
霍光一步步向刘病已靠近,“陛下可要至大牢看看,如今是何模样,可要看看长安城的百姓是如何惶恐难安,为已故之人,折磨天下无辜之人,可是陛下想要的?”霍光亦是眼也不眨地望着刘病已。
刘病已忽然无力地转身,“大将军,吾身为帝王,却不能为自己相依相守之人报仇,让吾如何向她交待?”刘病已尽是肺腑之言,这份愧疚使得他不顾天下人会如何议论,朝中大臣会以何种眼光看待自己,只一味想着要查到凶手,让他为许平君陪葬。
“陛下,眼下之急是好好修缮恭哀皇后的陵园,给恭哀皇后在那边也有个安身之地,让她受香火祭祀”,霍光的态度亦软了下来,“陛下这般大动干戈,朝中人心不稳,那狱中人的话又有几句可信,哪个不是为了自保,而将旁人,乃至无辜者牵扯进来,若是有人咬定谋害皇后之人是老臣,陛下以为如何?”霍光带着几分测探,打听刘病已的口风。
刘病已忽然一惊,眼中的光亮再次燃起,“大将军何出此言?吾断然不会相信的。”刘病已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这一举动,伤了多少人,就连手握大权的霍光,竟也害怕牵连,那旁的岂不是有更多人会如此想。
看到刘病已眼中重燃的光亮,霍光带着几分欣慰,却也带着几分担忧,“陛下乃是受巫蛊之祸连累之人,臣亦是亲眼所见,当时有多少人因巫蛊之祸而家破人亡,就连孝武皇帝与卫皇后子女及卫大将军之子也未能逃脱,朝中大臣与其他无辜之人更是数不胜数,而如今再演变,怕离巫蛊之祸不远矣……”
巫蛊之祸发生时,刘病已虽尚在襁褓中,可父母至亲都因此事而亡,乃至之后的种种,都是因这一场猜测而起,对此等事,刘病已深恶痛绝,又怎会允许再次上演,更不必提是在自己的主导之下。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时,意识到一切已不像自己那单纯的目的,越走越偏时,刘病已只对霍光道,“多谢大将军提点,是吾之错,大将军放心,此事不会再累及无辜,先前被卷入之人,若当真无辜,吾定当放人补偿。”
霍光知道自己戳中了刘病已的痛点,也明白刘病已不会再追究,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愿这事能够瞒一辈子,但愿刘病已这一生都不会知晓,“陛下圣明,陛下可否先放了狱中为皇后娘娘送药的医女,臣已查过,她乃无辜之人,若是主子病重离世,医女都需论罪,还有何人敢侍奉左右,还请陛下开恩。”刘病已松口后,霍光第一个想的就是将淳于衍从狱中捞出,毕竟严刑之下,有几人能扛得住,趁未被揭发之前,将人保出,是最为妥当的。
刘病已虽不愿,但看在霍光的面上便勉强地点了点头,可却也不愿许平君被害之事就此被耽搁,“皇后不能走得如此不明不白,大将军以为此事该交由何人查,才不致冤枉了清白之人,又能给皇后一个交待?”
霍光正思忖间,只见一个身影不顾太监的阻拦,闯入了宣室,口中大喊,“陛下,北方加急军报到!”此人正是邴吉,他年纪不小,皇帝又信任与他,太监也不敢严加阻饶,见他一路往里冲,只得跟在身后,以言语劝阻,可心急如焚,生怕霍光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生怕刘病已出什么事的邴吉,哪听得进去身后这些话,高举军报,第一次不管不顾地闯入了宣室。
刘病已与霍光面对突然闯入的邴吉,登时一愣,而当霍光注意到邴吉言语中的“北方军报”四字时,心已被邴吉高举的信封所萦绕,接过邴吉手中的军报,“陛下,臣先去处理北方军情,老臣告退。”在刘病已的准许下,霍光迅速转身离开了宣室,不顾倾盆大雨与上空雷鸣,走入黑夜的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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