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卿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沙地里,一步也不敢出声,缓缓向那大帐之后挪去。帐子后面是一片阴影,朦胧的月色被不透风的帐子挡了个结结实实,投下一大片暗色,躲在月光皎洁之中。
而这一片影子中,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清卿颇感奇怪,赶忙回身,生怕有人在背后守株待兔地偷袭。不料就在自己藏身之处,一阵阴风刮起,呜呜作响,却仍是一个人也没有。
莫不是温黎另有安排,今晚出了变故?
正在清卿百思不得其解间,忽听得一声怒吼骤然划破夜空:“好大的胆子!”清卿心中不防,听到这突如其来一声吼叫,险些吓得一下子跳起。随即是推推搡搡的打斗和铁链拖动的声响,一群人黑袍遮面,来到大帐之后,把一个什么东西重重仍在沙地里。
仔细一看,那是个血肉模糊,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人。
“堂堂西湖掌门的侍卫,竟也敢勾结外贼,犯上作乱?这时候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无论周围的弟子们怎样大喊,地上那人死死将脑袋埋在土里,一声不吭。几个弟子见状,冲着那人便继续拳打脚踢。
这人身上被赤条条剥得精光,后背还能看见一道一道的血痕。可从那人脚上剩下的一只布鞋也能看出,那鞋子的花纹,分明就是掌门身边的侍卫才能有。清卿赶忙捂住自己的嘴,险些惊叫出声——
这侍卫的脖子后面,有着一大块暗红色的胎记!
这果然是夏棋士派来的人!那箬先生究竟是有什么本事,竟能提前一步预料到夜间的不测,抢先一步,将这叛变的侍卫查出来?看那几个弟子模样,清卿心中猜想,这大帐之后的侍卫多半是一齐被叫了去,一个个审来审去,这才让夏棋士派来的人露了马脚。
只是不知,箬冬怎么会知道,这些侍卫中出了问题。
清卿在大帐之后看得不忍,正想要迈出一步,将那侍卫解救出来,却听得自己身后风声一动,大叫不好,胳膊已然被抓了个正着——
“林少侠,这么晚要到哪儿去?”
任思渊眯起眼,神色和善地笑了笑,却将清卿的胳膊抓得生疼。清卿用力一甩,没能挣脱,反倒脚下一个不稳,被思渊拽倒,随即身不由己地就被拖入旁边的大帐中去。
那帐内不见温掌门和箬先生,反倒是安歌领着一众弟子,面前跪了一排浑身腱子肉的壮士,伤痕累累,满身枷锁,没有力气能抬起头。
安歌一见思渊拖得清卿进了账,冷冷一笑:“好啊,这下子人就齐了。”
眼看任思渊不备,清卿侧过胳膊,猛一使力,将胳膊肘正正撞在思渊腰间。这一击虽算不上多疼,但也足够逼得他下意识放开手。清卿这才站起身子,环视一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影,最后将视线牢牢锁在安歌脸上。
安歌神色温和,微微扬起嘴角:“林少
侠,一路侍奉掌门不易?”
清卿听不出她话语里究竟是问候还是讽刺,总归是惹得自己憋闷了一路的火气顷刻间冒了三丈,咬牙切齿地向安歌迈出一步,立刻有两个年纪更小的弟子一左一右,死死按住了自己肩膀,似乎要逼着自己跪在地上。清卿拼尽力气挣扎,口中大叫道:
“天客居好大的本事!等杀光了掌门的侍卫,连你们掌门都要成了天客居的人了!”
“住口!”安歌一声怒喝,随即皱着眉头,来到清卿身前,“说吧,是什么人指使?”
“无人指使!”
“这么说,全是林少侠自己的主意了?”
“不错。”清卿声音平静,眼神丝毫不为所动,“我一人之事,与旁人无关,更和这些掌门的侍卫没什么关系。”
听到此处,只见安歌与思渊相视一笑:“果然如此。”清卿眼看他二人神色蹊跷,不由得又是大叫一声:“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快放了他们!”不料安歌向着清卿的方向斜眼一瞧,丝毫不顾她憋得通红的脸颊,竟偏过头笑了起来。
神色就像是清卿第一次在蕊心塔见到安歌时,那副开朗的模样。
“林少侠第一次随掌门外出游历,便查获叛贼情报,将那勾结串通之徒一网打尽,可真是给天客居立下大功一件!”清卿听得一头雾水,还正在云里雾里间,便听安歌接着道:
“等明日见了掌门,一定要为林少侠请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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